主角:陈瑶
简介:爸妈是两头婚。
哥哥跟爸爸姓,姐姐跟妈妈姓。
他们人人都只护着随自己姓的孩子。
也不敢对我这个意外怀孕的老三太好。
用抓阄决定我的姓氏,还经常对我说:
「你的哥哥、姐姐本来拥有家里的一切,但凡少给他们一点,他们都会觉得失去了。」
因此,当哥哥成绩考差了,爸爸就停了我的辅导班。
当姐姐被人说胖,妈妈就克扣我的生活费。
他们都通过打压我,来表达对自己家香火的重视。
可二十六年后,姐姐查出来不孕,哥哥查出来不育,三个孩子中只有我能生。
我的孩子出生当天,爸妈抢着来医院看我。
对他们的意图心知肚明的我抱着孩子意有所指。
「乖宝,谁给你买的房、车更多,就跟谁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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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叫陈轩,随着爸爸姓「陈」。
我姐叫张妍,随着妈妈姓「张」。
而我虽然叫陈瑶。
但却不是我爸那个陈。
当然,更与我妈毫无干系。
它是我出生时,爸妈用抓阄的方式定下的。
几十年前,我爸妈是镇上第一对搞「两头婚」的。
不给彩礼,不带嫁妆,婚礼费用 AA。
婚前就签了协议,生两个孩子,陈家一个,张家一个,香火各续各的,财产各管各的,互不干涉。
他们自诩为新时代婚姻的典范,公平、独立。
哥哥陈轩和姐姐张妍,就是这份「公平」协议下的产物。
而我,是意外,是那个破坏了天平的砝码。
我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破了他们之间那份脆弱又自私的「公平」。
我出生的那天,没有寻常人家的喜悦。
产房外,我爸和我妈为了我的归属权,吵得面红耳赤。
「张兰,当初说好的,一人一个,你别想把这个累赘甩给我!」
「我养陈轩一个就够了,养男孩压力大,要给他买房、买车,养不起第二个孩子。」
「而且我答应过他,要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当我唯一的继承人!」
我爸的声音充满了烦躁和抗拒。
闻言,我妈也激烈地反驳:
「陈建军,你少放屁!我为什么要多养一个?我只要我的张妍就够了!我可不想让她觉得妈妈的爱被分走了一半!」
他们的争吵,不是为了争夺我的抚养权,而是拼命想把我这个「麻烦」推给对方。
最后,还是我外婆出了个主意:
「别吵了!抓阄!天注定跟谁,就是谁的命。」
于是,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我爸妈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了我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抽签」。
一张小纸条上写着「陈」,另一张写着「张」。
它们被揉成一团,扔进一个空了的饼干盒里。
我妈的脸上满是紧张和嫌恶,她死死盯着那个盒子,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姓氏,而是两条毒蛇。
她催促着我爸:「你先抽!你是男人!」
我爸的脸色铁青,他伸出手,手指在盒子上方悬空,迟迟不肯落下。
咬着牙,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害怕抽中那个「陈」字。
他害怕我分走本该属于我哥陈轩的一切。
他害怕自己在这场维持了多年的「公平交易」中,吃了大亏。
最终,他猛地把手伸进盒子,抓出一个纸团,狠狠地摔在长椅上。
我妈迫不及待地扑过去,颤抖着手展开。
一个清晰的「陈」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妈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瞬间绽放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拍了拍我爸的肩膀,语气轻快又残忍:
「陈建军,恭喜你啊,又得一个『陈家』的香火。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跟我张家,跟我的张妍,可没半点关系了。」
我爸的脸,在那一瞬间,黑得像锅底。
他死死地瞪着那个「陈」字,然后,那双淬了冰的眼睛,缓缓转向了我。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有无穷无尽的厌恶和怨恨。
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赌输了的一场交易,一个他不得不背负的沉重债务。
2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没有吃过年夜饭。
因为是两头婚,每年除夕,爸妈总是各回各家。
爸爸带着哥哥陈轩回陈家老宅,妈妈带着姐姐张妍回张家祖屋。
而我,永远是那个被遗忘在空荡荡房子里的人。
「瑶瑶,你自己在家乖一点,我们晚上会带饭回来给你的。」
妈妈每次都是这样敷衍地丢下一句话,然后拉着张妍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爸更直接,甚至懒得跟我说话,只是冷冷地看我一眼,就领着陈轩出门了。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街上家家户户都亮着温暖的灯,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肚子饿得咕咕叫。
电视里播着热闹的春晚,但那些笑声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在嘲笑我的孤独。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深夜。
带回来的,永远是那些已经凉透了的剩菜剩饭——别人挑剩下的鱼头鱼尾,硬邦邦的米饭,还有那些看起来就没有食欲的菜汤菜渣。
「瑶瑶,快来吃饭了!」
妈妈装模作样地喊我,但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关心。
我走到餐桌前,看着那些色、香、味早已片甲不留的食物,心里一阵酸涩。
「妈,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吃年夜饭?」
七岁的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妈妈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回答:
「因为你姓陈,不是张家的人。张家的年夜饭,轮不到外人参加。」
「那我能跟爸爸去陈家吗?」
我带着希望地看向爸爸。
爸爸连头都没抬,冷冷地说:「陈家也不缺你一个。有轩轩一个人就够了。」
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无论我姓什么,我都是这个家里多余的那一个。
这样的日子,我以为熬一熬,长大了就好了。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他们总会看见我的价值。
我拼命学习,每次考试都比哥哥、姐姐考得好。
我帮忙做家务,洗碗、拖地、洗衣服,什么都抢着干。
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可没想到,高三这一年,命运再一次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
3
当我爸将那张盖着红章的辅导班退费单,像垃圾一样扔在我面前时。
我哥陈轩正因为又一次全线飘红的成绩单,在客厅里打着游戏,发泄着他的「怀才不遇」。
冰冷的退费单旁边,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完的奥数习题集。
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此刻看起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爸的怒火从不直接喷向陈轩,他只会绕个弯,精准地对准我。
他指着我那本习题集,声音里满是迁怒。
「一天到晚搞这些有什么用?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
「你哥要是复读了三年还考不上好大学,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辅导班停了,把钱省下来,给你哥请个一对一的家教!」
陈轩头都没抬,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游戏里的人物被杀,他把手机一摔,吼道:
「烦死了!都怪你们,影响我手感!」
那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比我爸的咆哮更让我窒息。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翻涌的屈辱。
我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给他们的失败人生买单。
就在这时,我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小心翼翼地绕过我,放在了我姐张妍手边。
那个橙子被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哈密瓜是小猪模样。
同样是女孩,姐姐张妍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她唯一的烦恼,就是体重秤上的数字。
那天她从学校回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一头扎进我妈怀里,哭诉着班里有男生笑她「壮」。
我妈的心瞬间碎成了八瓣,抱着她又是哄又是骂那些「没教养」的同学。
转头,她找到了正在啃着干面包的我。
「瑶瑶,」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个月生活费先扣一半,我带你姐去买几件新衣服,换换心情。」
「你也少吃点零食,女孩子瘦点好看。」
我看着她,嘴里的面包干得像在嚼沙子。
我所谓的「零食」,就是这种五毛钱一个的干面包。
而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是张妍穿小了淘汰给我的。
高中三年,我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我的衣柜,是哥哥姐姐的「垃圾回收站」。
我妈似乎看穿了我的委屈,她叹了口气,开始劝我:
「你姐姐从小就敏感,不像你,皮实。」
「她心情不好,全家人都跟着揪心。你懂事一点,让她开心了,家里气氛不就好了吗?」
从此,我成了一个人形的储蓄罐。
哥哥需要钱补习,就从我这里敲碎一块。
姐姐需要钱美丽,就从我这里拿走一些。
他们心安理得,父母也觉得天经地义。
4
但越是如此,我越是疯狂地学习。
既然他们不给我资源,那我就去偷。
我把省下来的饭钱,全部用来买二手教辅书。
晚上等全家人都睡了,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路灯光,在被窝里用手机打着光刷题。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那一方被窝,那一道光,和那一个个能带我离开这里的公式与单词。
我渴望逃离,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渴望水源。
高考,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生筏。
我的成绩在无声无息中突飞猛进,从班级中游,悄悄爬到了年级前十。
我把每一次的成绩单都藏在床板底下,那是我的秘密,也是我对抗这个家的武器。
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熬到高考结束,然后远走高飞,和这个令人作呕的家,一刀两断。
直到高考前一个月,我爸因为公司的一个项目失败,喝得酩酊大醉。
他半夜摇摇晃晃地闯进我的房间,大概是想找个情绪垃圾桶,却一脚踢翻了我床边的旧纸箱。
哗啦一声。
我藏在里面的,那上百本写满了笔记的教辅书,和一张张被我视若珍宝的年级排名单,像一群受惊的蝴蝶,散落一地。
空气瞬间凝固。
我爸的醉意醒了大半,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张最显眼的「年级第三名」的成绩单,又抬头看看我。
他眼神里没有惊喜,没有欣慰,只有一种被背叛的、冰冷的惊愕和愤怒。
他好像在看一个处心积虑的敌人,而不是他的女儿。
「你……」
他声音沙哑,指着那些书,像是指着一堆罪证。
「你竟然一直在骗我们?」
其实哪有什么骗不骗呢?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但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想把我的希望一片片捡起来。
一旁闻声而来的妈妈却先我一步,弯下腰,抓起一把书和试卷,红着眼睛,嘶冲我吼道:
「你想干什么?你想飞出去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
我爸说:「你哥哥将来是要出去看大世面的,是我们陈家的长子。」
「你要代替他在家孝顺我。」
我妈也点点头:「是啊,我培养了你姐姐这么多年,她也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你怎么可以越过我们,越过哥哥姐姐,就想自己离开?」
我爸甚至扬起了手,对准了我唯一的希望。
我死死地盯着他,第一次,眼里没有了泪水,只有一片冰冷。
我爸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我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燃尽了所有期待的灰烬。
他被那样的目光震慑住了,愣在原地。
手里的书和试卷散落下来,像一场迟来的葬礼,埋葬了我对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我轻声说:
「如果不让我好好读书,我就去你们的工作单位举报你们虐待孩子。」
「事业单位最在乎人品,你们也不想失去工作吧?」
「没有了收入,你们的宝贝儿子、女儿,该如何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
似乎是被我的话唬住了,爸爸退后两步,指着我,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他的语气里满是虚张声势:
「好,好得很。」
「陈瑶,你翅膀硬了,想飞了。我倒要看看,没有这个家,你能飞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