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温暖的阳光透过咖啡馆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在桌面上，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条明暗相隔的分界线。奶泡与咖啡逐渐融合，剩一点浮沫。
夏时不好意思地伸手抬了抬眼镜，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邹凯率先打破沉默：“在这也能遇见啊。”语气中透着几丝戏谑。
“我经常来这，这是我的地盘。你怎么不说是你入侵了我的领地？”夏时想也没想地怼了回去。
果然，有的人，无论多久不见，一见面还是能迅速热络起来。亲密好友的DNA虽然被时光的沙尘掩盖，却只需要轻轻一吹，就能吹散，仿佛我们从未分开。
邹凯咧嘴一笑，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最近刚搬来这附近，就这旁边，锦绣天地。”
“这么巧，我也住这。”夏时被这从天而降的缘分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说着，邹凯端起了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今年年初。”夏时淡淡地说到，将视线落在窗外的蝴蝶兰上。
这是两人之间刻意回避的隐痛，却也是绕不开的话题。当年，夏时突然离开南城去外地读书，和以前的同学朋友都几乎失去联系，这其中也包括邹凯。好多次，她想跟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让聊天框停留在反复输入后的空白。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他只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却没想到能再见。
邹凯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扫了一眼，又将视线投回她的脸上。光洁白皙的皮肤、清晰利落的下颚线、慵懒低绾的丸子头，即使未施脂粉，也有一种十七八岁少女的清新感。那双清澈的眸子，被阳光照得透亮，一尘不染。
这样的她，当年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会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他其实好怕，她真的再也不回来。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夏时收回视线，眸光一沉，顿了顿才开口，声音很轻：“考了公务员。”
邹凯有些惊讶：“考公？你怎么会想到考公？导演不做了？”
从读书时起，夏时就立志要做电影导演。她总是在完成课业之余，捧着电影学的书穿梭在学校的走廊，看着那个热情洋溢又活力满满的少女，没有人觉得她有一天会放弃。
夏时眸光一沉，摩梭杯子的手也停在了把手上。她避开邹凯惊讶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朝窗外看去。街边人来人往，夏时的目光却找不到焦点。他一定很失望吧，夏时心想。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夏时还是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偏离了最初预想的轨迹这件事。
放弃，在夏时看来，一直是一件失败且懦弱的事。尤其是当身边的朋友听说她放弃时，都会惊讶地表示可惜。身边人的期待都在不断地提醒她，早已物是人非。
“嗯。”夏时轻柔地收回目光，缓缓吐出一句。
邹凯什么也没说，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淡淡的奶沫在唇边划开。
两人就这么静坐着，空气流动的速度好像也慢下来，几个刚放学的学生背着书包，推推嚷嚷地闯进来。夏时也跌进了青春的缝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