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在寺庙。寺庙处于深山,沟壑纵横之间,难以想象有这样一个寺庙。
我有一个师傅,他没什么本事,也不爱说话,却极爱讲故事。
我很少生病,除了今日,十分难受。可即便这样难受,我也不愿喝这味药。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草药,竟能如此苦涩,光闻这味道便让人受不了。”
“师父,我不要喝,我宁愿难受死我也不要喝。”
“行行行,师父,我喝,我喝还不行吗?但师父,我想,等我今日喝完这药,已是受罪,那能不能别再让我听你的故事。”
“今日的故事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师父,算徒儿今日求你了,我真不想再听女娲的故事了。”
“好。”
“嗯,好?好,好,那今日不讲故事了?”
“不讲女娲的故事,讲这味药。”
“这味药?药也能有故事?”
“自然是有,这天下万物,遇时而生,盈盈灵气,皆是故事。
(二)
刘寄奴在草丛找了找,发现并没有找到。
“奇怪,不过半天,能去哪呀?”刘寄奴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会是它喜欢的了。
“嘿,你们看,又是那个脏兮兮的孤儿”尖锐的石头打在刘寄奴身上,又是一阵疼痛。
“噫,这有什么好看的,多半又是在草丛里找吃的。”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什么都能吃,真烦。”
“哈哈哈哈哈……”
寄奴不用回头,就知道又是村里的那群无赖在嘲笑他。
“真无趣,”寄奴惮惮身上的灰尘,准备回家。
“啊,你们看!”突然的一声尖叫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围成一个圈。其中一个稍大的小孩用一根棍子不停地杵着一样东西,所有的小孩都笑起来。
“嘶,嘶嘶”的声音不断响起,寄奴全身激灵,使劲往人群跑去。果然,周围小孩逗弄的都是他的朋友——小白。小白是在一场大雨后来到寄奴家的,那场大雨冲垮了寄奴家的后山。早上寄奴就在家门前看见这条蛇。那时的小白全身透白,身子很小,连直立头部都成问题。寄奴很喜欢,便因此和它成为朋友,并赐它名字“小白”。
“我就说,这小子什么都能吃,哈哈,你看他紧张这条蛇的样子,多半是想养来自己吃,哈哈。”
“那可不行,这蛇是大家一起发现的,要吃也应该大家一起吃,你们说,是不是。”
“对呀对呀,傻子,今天这蛇我们可得一起吃。”
“这并不是我的食物,这是我的朋友,”摸摸怀里颤抖的小白的头部,寄奴坚定且低低的说道。
“哈哈,朋友,天下竟有这等事,认蛇为朋友,真是怪胎。”
“怪胎”“怪胎”……周围的人像是发现什么极大的乐趣,一边说笑,一边推嚷。周围的声音都消逝不见,刘寄奴紧紧抱着白蛇,一动不动。
(三)
隆安三年(399年),刘寄奴参军起义,对内平定战乱,一时名声大噪。然而在一次追击逃兵时却发生意外。
“将军,这已有上百个兄弟得此怪病,若是再不早日找出问题医治,怕是那逃兵会变成追兵,打我们个落花流水。”
“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出原因,真是没用,下去吧!”刘寄奴的眉头这些天来一直都没得到舒展,真是不知地方用了什么轨迹,好好的士兵突然患上怪病“难道我命中真没那将相名?!”
刚刚还凉爽的夜晚,平白地就下起大雨,许多士兵都来及躲雨,全身都被淋透,整个军营都在骂骂咧咧。刘寄奴呆呆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又在为明日的病情忧愁。
第二天,刘寄奴早早地起床,牵马准备离开军营,守夜的士兵还在抱着矛偷懒睡觉。
“将军要去何处?”守夜的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将军,吓了一跳。
“没什么大事,去谷里转转。”
“将军,谷里有什么可转的。况且我听别人说,这山谷邪门得很,有邪物出没。你看,我们来的这几天,浓雾不断,昨日又下起大雨,更是有兄弟在此得了怪病。
“无妨,我总觉得,我该去转转。”
“那将军……”“好了,你提起精神,我去转转就回。”“哦,好好,将军慢走。”
(四)
刘寄奴骑马行于山谷中,手里握着自己做的弓箭,心里满是紧张。行至一处时,却突然见浓雾更甚,不久,一条巨蛇从浓雾中直起身子。
那巨蛇足有几米长,甚是吓人,难得的是全身透白,十分罕见。倒像是……
“倒像是小白,对不对?”
“别急别急,对对对。”
“那后来呢?”
后来,那后来刘寄奴倒像是被吓着的样子,举起手里的弓箭就向白蛇射去,白蛇尾巴受了伤,只得逃跑。刘寄奴循着白蛇逃跑的痕迹追上去,跑了良久还是跟丢了。
第二日一早,刘寄奴又独自一人来这山谷,却未见到任何东西,山谷安静得像快要死去一般。
第三日也是如此,连着第四日、第五日。
直到第六日,刘寄奴来到山谷,还未走入深处,便遇见两青衣童子。
刘寄奴十分奇怪,问起他们去往何处。
两位童子叹气道,“前几日刘寄奴伤了我家大王,今日才得缓过气,因此派我俩来这里捣药。”
刘寄奴十分生气,喝道“我就是刘寄奴。”
两位童子十分惊恐,只得匆匆逃跑。
刘寄奴并未去寻那两位童子,只是将他们捣的药带回军中,熬好后给得怪病的士兵服下,第二天那些士兵就痊愈了。
(四)
“结尾了吗?师傅”
“结尾了,到这这药的故事就该结尾了。”
后来,刘寄奴带兵行军的本事越来越大,直到自己拥立江山,改名称帝。而那味他从山谷中带回来的奇药因不知来源,不知出处,便得名“刘寄奴”。
“师傅,徒儿不懂。”
“有何不懂?”
“按理来说,天下的白蛇稀少,但凡听闻这故事的人,怕是都要将那巨蛇认作小白,更何况那从小护它的刘寄奴?再者,就算认不出,射伤巨蛇后,刘寄奴也没理由多番走进山谷,更没理由如此相信那两个童子的话。”
“是,你分析得很对。但天下事情,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要个理由。或许是这故事传得久了,师傅也讲错了,你大可只是听听,不必放在心上。”
“可师傅……”
“好了好了,喝药吧。”
“啊,真苦。”我咂咂嘴巴,却又在这苦味中品出其它的味道,真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