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魔窟

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只有吃喝这一种烦恼。此时赵晓萍不再顾及食物是否卫生,环境是否称心,甚至没有心思再想逃跑的事,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吃饱饭。
菜一上桌,赵晓萍就立即夹一大块肉啃起来,她从来没在饭桌上有过这种不合时宜,只顾着低头吃饭没有心思向桌子看,也没有心情环顾四周。孙顺民和孙老太太看她不太顺眼故意敲了几次桌子,赵晓萍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但能猜到他们的意思是嫌弃赵晓萍吃饭不懂规矩,不懂得给“丈夫”夹菜之类的意思,赵晓萍装作听不懂吃完便放下碗筷走进房间。老太太这时候愤怒地将碗筷摔在桌上,怒斥道赵晓萍没有教养,赵晓萍犹豫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在旁边等他们吃饭为他们收拾碗筷。
在赵晓萍收拾碗筷的期间,门口有几个老人孩子一直在围观她,赵晓萍没有不好意思。心不在焉的洗碗,不停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借着向门口倒水的工夫四周观察一阵。结合来时的路,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跑最安全。
孙老太一直在观察她,一脸嫌弃的嘟哝着她干活太慢。她只能草草收拾一下在衣服上蹭一下水便回房间。房间的床上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两床新被子,她看了看傻子新新盯着自己笑眯眯的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便找个板凳坐在门旁边,闭着眼睛开始思索该如何走出这里。
赵晓萍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别人帮忙,单凭她一个人是无法逃离这里的,哪怕离开这个院子都难。周思迪作为过来人,肯定尝试过了才和她说这样的话,可谁能帮助自己呢?短期来看,想要跑出这个村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筹莫展之际,她有点想去上厕所,便在孙顺民的指示下来到了他家的旱厕,刚进去看了一眼便狼狈的跑了出来,不断的干呕。她四处看看,发现四下无人,便找了一个青草堆里解决了内急。刚提好裤子,就看见一个黑影躲到了墙后面,只离自己几步远。
赵晓萍心里大惊,明白外面有人正在偷看自己,刚想大声叫,但转念一想,好色之徒的一旦不用大头想问题是很容易利用的,倒不如跟他搭上话利用他一下或许能迎来转机。表面上她故作镇定的咳嗽几声,这时候墙后面探出一个头,看模样是一个猥琐瘦小的老头,年纪和孙顺民应该差不多的样子,满脸尴尬的微笑问赵晓萍:“你想不想跑?半夜到这里等我,我可以带你跑!”
赵晓萍听到这里满眼冒光,刚想与他交谈,只听孙顺民大喊:“李瘸子,你干什么你,我拍死你!”说完便拿个铁锹大步流星的过来,一边走一边大骂:“你个老不死的李瘸子,干啥不好,偷看女人上厕所......”
这老头一听,赶紧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孙顺民也没有再追,毕竟只是吓唬一下他。赶走了李瘸子,孙顺民对赵晓萍怒冲冲的大喊:“他跟你说什么了?”
“这疯子在偷看我上厕所,我刚想骂他就听见你大喊了。”赵晓萍撒了个谎,其实心里非常期待夜里李瘸子能带自己离开这里。孙顺民气呼呼地打量一下她并没有追问到底,赵晓萍当天晚上拿着被子在地上将就一夜,虽然非常累,但她睡得十分不安稳。半夜孙顺民和老太太偷偷地打开门看了两次她都一清二楚,最终他们叹口气不再偷看了,他们失望的是自己的儿子对男女之事竟然一窍不通。
第二天赵晓萍感觉异常煎熬。从来没有感觉一天有这么长,熬过中午就像过了三个月一样。中午啃发黄的馒头,她实在吃不下去,只能像吃药一样边吃边喝水。除此之外就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在房间走来走去,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心里很着急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晚上周思迪来到这里,她脸上总算露出笑容,像遇到久违的老朋友一样满心欢喜的与周思迪聊了起来。待周围无人之时,赵晓萍悄悄地对周思迪说:“李瘸子说要带我离开这里,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周思迪听到脸色大变,但很快调整了情绪镇定了一点,连忙摇头说:“李瘸子光棍一个,自己吃上顿没下顿,他哪有这个本事带你跑?”
赵晓萍仔细想想周思迪说的也对,就李瘸子之前那种偷偷摸摸的行为确实不像是个有能力带他跑的人,可是谁有这个能力呢?
“这个地方虽然穷,但不是人人都穷。有两个人能帮你,只有这两个人能帮你,除此之外,所有人的承诺带你离开这里的人都是骗子。”周思迪严肃地说。
“哪两个人?”
“其中一个你认识,叫张大利,另外一个叫熊华建,这两人一个做拐卖妇女、欺压百姓收保护费的生意,另外一个开采这里的矿产资源,也没少搜刮百姓油水,熊华建目前混的比张大利好很多,他无形之中会侵占张大利很多利益让张大利敢怒不敢言。目前熊华建在这里如鱼得水,张大利虽然近年找到保护伞攀上点上头的关系,但归根结底还是地痞流氓无法和熊华建相提并论,若他们两个其中一个能帮你,自然能离开这里。”
“你没有想过找他们帮忙吗?”
“我哪有你这般姿色。”周思迪谦虚的笑笑,赵晓萍低头不语,周思迪看出她的心思,“你一定想知道怎么能认识其中一个。”
“对!”赵晓萍皱着眉头说:“其中一个张大利我见过了,他肯定不会帮我的,就是他把我卖过来的。另外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那种势力,啥样姿色的都不缺,接触并不容易。刚刚你也说了,他们俩有矛盾,要是我主动接触其中一个被另外一个知道了,肯定要被打死的。”
周思迪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触,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这么久了,再说了,即使接触了又有什么用?没人会真的想带我们跑,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肆意妄为,逃离这个魔窟无非是换一个魔窟而已。”
“你意思是我们永远走不出这个魔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如果轻易能走出来,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你在等机会,你一直都想离开的对不对?”
“你错了,我只是第一年这样想,但毫无办法。接下来我就不这么想了,我觉得远离喧嚣也挺好,我觉得一个人在这里很清净。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在哪里都是一样生活。我习惯了,没有出去的想法了。如果能有机会,你就赶紧走,一旦几年之后,你就不想离开了。”周思迪说完便流下两行泪。
“你不是被拐来的吗?怎么会一个人?”赵晓萍不解的问。
“他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按理来说我若健康的话,是不会一个人的,但我有病,让人退避三舍的病。”周思迪有点尴尬,说完脸红了。
赵晓萍本想继续问下去,但此时门外传来了摩托车声音,赵晓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周思迪赶紧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里。就听到外面张大利大喊:“人呢?新娘子呢?老子还没爽过你们可不能藏起来。”
很明显,张大利喝多了,他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摇摇晃晃的向孙顺民大门走来。孙顺民赶紧过去给张大利几个人发了几支香烟,张大利粗暴的将香烟甩到孙顺民的脸上:“老子做生意有规矩的,一码归一码,这人还是你们的人,但老子可没说白白的卖给你。在卖给你之前我还有使用权的,这没使用就卖给你了,你是不是要还给我使用权?”
“您以前做声音讲究信用,可从来没有这样过,要不我请您吃顿饭醒醒酒。”孙顺民低声下气,满脸微笑。
“这次不行,老子没遇过这么好看的,老子今天有空,但不想跟你们讲道理,今天你说了不算,老子说的算,就是熊华建来了也不能将老子怎么样。”张大利一个手搭在孙顺民的肩膀上,丝毫不把孙顺民放在眼里。
赵晓萍几乎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在这个魔窟一样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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