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房间总能拾掇到从前的点滴。比如在一场旅行前收拾行李,竟然在抽屉里找到三年前写的一封信。是写给当时分手三个月的男友,貌似当时无法走出那一段感情,想要重新找回跟那个人的温存,有过颇多挣扎,也做过许多蠢事。
例如写下分手后的心情,整整一本,准备寄给他。那个本子最终没有给过那个人,在某个抽风的下午,被我扔进了垃圾桶,内容我现在忘得一干二净。
我有一个习惯,离开一个人的时候会彻彻底底清理掉所有关于他的东西,无论是两人的短信记录,还是对方送的东西,为他写过的文字或者制作过的小礼物也会一并扔掉,然后把那段感情里的细枝末节通通忘记,所以我常常对朋友说,在感情方面我是个没有什么美好回忆的人。后来偶尔也想要回味,却找不到丝毫线索可以让我稍微沉迷一下过去。
但不知道为何留下了这一封信,它被关在我的抽屉里很久很久,我甚至忘记了它的存在。就如同我对那个人的感情,以前对他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一点小动静在我这里都能转化成狂风暴雨,但现在我甚至从来没有再想起过他。所以看到信的内容时我自己颇为惊讶,原来我从前那么喜欢过他,不可思议。
“睹物思情”,我读过信后,确实想起来跟他的事情。他曾经非常喜欢我,他好像就是那个我模模糊糊记得的能够把我的手机号码倒背出来的男生,会在我夜出玩耍后站在公交站台等我回学校,还会在冬天来见我时买一杯热奶茶给我暖手。而我那时并不领情,对他冷冷淡淡,也非常任性。后来有一次我们吵架,我拿分手试探他的态度,他平静答应。
我记起来,我在跟他分手的第二天开始舍不得,以还他放在我这里的东西为借口把他约出来见面。我俩站在学校三教门口,我跟往常一样对他撒娇,说想继续在一起。他摇摇头说不了祝你以后能幸福,我委屈得打颤,虽然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我在委屈个什么劲,然后转身离开,想要给他一个酷酷的背影,他没挽留,沉默看着我走,从那天开始我俩的关系就由他追着我跑变成我追着他赶。所以就有了这封信。
他后来对我闭门不见,即使在学校遇见也会绕着道走,不久便有了新欢。于是这信从未交到他手上,我跟他也并没有什么后续故事。我在自己这里演完了一场失恋独角戏,以为自己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之后,就是我之前提及的那样,扔掉一切东西,淡忘所有过往。
而这信,乍眼一看会以为写得足够真诚,但我这写信的人如今自己读起来只感到脸红。为了让那人在意我,甚至是同情我,在对他爱意的表达上我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夸大其词。我在信里写:"要做感情上的明白人”,这种故作老成的语气以及佯装出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果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才会表露出来的。
还写:“我不愿像一个战败者一样到你面前投降。但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向他投降吗?我宁愿做一个愚蠢的战败者,也不愿意失去你。”貌似过去的自己将恋爱当作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一定得要分出个胜负才行。当然,现在的我也并不懂得恋爱,但人的习性之一就是每每回头看过去的自己,多多少少都会鄙夷一番。
也不是自己如今成长了多少,就是那种又多活了三年之后的得意忘形,面对写信的自己,就像是面对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小姑娘,要忍不住分享两句“过来人”的经验。今日的我再不会写这样的信,但这封信我是准备好好珍藏起来,那里面住着我21岁时的小心思,也藏着我过去的一段小故事。走一路丢一路不是什么好习惯,并不是丢弃与过去有关的东西就能把成长路上受到过的伤害一并消除。
黄韵玲有一首歌叫《回味》,MV开场前的一段独白我一直不是很理解,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觉得很应景。“我一直在练习的一件事 就是遗忘 遗忘哀伤 甚至遗忘所有的美好 别预期在同样的风景中回眸 可以再看见谁 我以为 这样就会长大了 可是终于长大的这天 我才发现 不是遗忘 也不是什么都记起来了 而是 懂得 回味了”。
并没“终于长大”的我开始接受“回味”这件事情,而不是一味否定我的过去。并且翻到信后突发奇想写下这些,也是因为近来遇见许多人碰到了感情难题,面临问题的人总会认为这是自己跨不过的槛,我也曾抹着泪写下“我无法离开你”,但其实也离开了,而且过得挺不错。
就如同去年我摔了一大跤,眉下缝了五针,双眼皮肿成无缝眼皮,那时候以为自己会毁容,天天痛得睡不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现在伤口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疤,只在变天时稍微痒一阵,平时根本不会想起,这跟失恋是一回事。
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所谓的山盟海誓,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渐渐淡忘那一切。人的忘性,大得出奇,所以"回味"才会是应当好好掌握得一项"技能"。
你也请记得收好你的那封信,偶尔翻开看看,说不定能有值得回味的点滴,哪怕带来一瞬间的愉悦感,或者是轻微的刺痛感,那也说明曾经发生过的,自有它发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