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南西

之前看过一张图，一个女子安静的躺在草地上，当时自己写下这句话：“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宁静的美感！”

出了地铁口，走没几步，就在一个废弃的玻璃屏风后面，躺着三个外来打工者，三个人互相搭着话，正准备睡觉。一人就着一张单薄的棉被，一个玻璃屏风，头顶一方天空，身下就是大地，耳边灌满四方来的风，这个画面和深圳这座繁华的城市，格格不入。身边的人脚步匆匆，赶着回家，而我也只是放慢了脚步，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深圳的天气预报，今晚会有暴雨。

夜里，在持续一阵暴雨之后，竟会有一种全然的寂静，一分钟又一分钟。想到地铁口的那三个人，完全袒露在这个世界上，我整夜失眠。

“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曾经的我看到了如同落叶般静美，现在看来，却是苦苦挣扎的生活。

住在最嘈杂火锅街上，每回下班都要穿过烧烤店、火锅店、夜宵档。常常会遇到发酒疯的人，奇怪地是，见过的全数是男人。或伏在树干上，或躺在马路上，嚎嚎大哭，嘴里全是些不入流的脏话，认真一听，不是操生活，就是失恋，不然就是骂自己。每次在这个时候，身边总会另一个朋友，默默地陪着。

我住的那栋屋子一楼就是一家重庆火锅店，每每飘上来的不是牛肉、羊肉味就是吵闹声。夜里时常惊醒，不是被窗外摔啤酒瓶声响，不然就是男人骂声、女人的尖叫声。走到阳台一看，救护车警车全来，受伤的就先送医院，没受伤的就上警车。我叹了一口气，回房间倒头便睡。第二天，楼下的火锅店照常开张营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记得，舍友打电话告诉我，一楼的火锅店烟囱起火了，提醒我记得窗户。我光听“火”这个字就害怕，之前住在蛇口的那个高档小区，以为已经够安全。结果一个夜里，隔壁那栋楼就发生了火灾，一屋子的火不断地往外喷，好在那次没有人受伤。可那摄人的火势，女主人惊慌失措的脸，至今难忘。后来又听了几回骇人听闻的火灾事故，我是真的怕了火，导致现在只要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就会紧张冒汗。

有次，下班我一打开宿舍门，听到有人在哭，顺着声音望过去，窗户正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女人哭着讲电话。依稀听到“分手”、“吵架”，再来就是“跳楼”、“后悔”。我马上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冲到客厅对着房东说：“怎么办？有个失恋的女人要跳楼！就在我窗户正对面那栋楼！要不要报警啊？！”

房东淡定地笑：“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闹着玩的，不会真的跳。”

“那万一呢？不行，我害怕。要是她真的跳了，这辈子我再也不能好好睡觉了。我们报警吧。”

“给她十分钟，她就会回去的。”

果然过了十分钟之后，那个女人起身走了。想想，这种年代，为爱情而死的人早已是稀缺动物，没那么容易被我遇上的。

当然，住在这样喧闹的一条街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常常会有一些讨生活的走穴歌手沿街卖唱。他们会唱许巍的歌、凤凰传奇、罗大佑，还有一些民谣，有一段时间赵雷的《成都》很受欢迎，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人唱。听着听着，五音不全的我居然也会唱了。

有时候，一个人想要安静一会儿，楼下的歌声，真像一堵墙，会动，飘上来，压过来，把我像鸡蛋一样拍碎。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变成成千千万万的打蛋器，把我的脑浆搅成黑色，像搅熟一锅沥青，咕咚咕咚地冒黑泡。

每一个人都需要找一个方式来发泄，刚好遇见了它！这条街的人就是喝酒，抽烟，唱歌，大喊，哭泣，争吵，打架。第二天，酒醒了，擦干泪，再继续面对生活。

这条街就是这样，生活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