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广场,太阳正毒,石板地泛起一层刺眼的白光,像火焰舔着行人的脚底。
老者站在广场中央,手里的竹竿苍老得像他脸上的皱纹,斑驳得连光都不愿停留。
“呼——哈!”他一声大吼,竹竿挥动,像切割空气的长刀,划出一抹清凉。
远处的小贩用鼻音冷哼了一下,嘀咕:“又来了,这疯子。”
更远的孩童却咯咯直笑,抛着弹珠:“哎,爷爷用的啥?竹笋不吃跑这当剑耍?”
风吹过,竹竿轻颤,发出一声干涩的“吱呀”,像它的主人,早就没了真正的力气。
老者却不理。他的脚步如铁钉打在石板上,每一步都精准而有力,眼神像冰,直直穿透那片空茫的广场。
竹竿划过空气,仿佛一尾游鱼,悄无声息却带着灵动。广场上的人从不多看,仿佛那是风中一个无趣的影子。
三十年来,他每日如是,日升日落,雷打不动,连路过的鸟都记住了他那声“哈”!
“嘿,老头儿,”一个流浪汉拿着馒头,满嘴含糊地笑,“这三十年,你砍过啥?砍过蚂蚁,还是砍过青蛙?”
他没有回答,像个机器人一般练剑。眼神里没旁人,甚至连自己也没有。
但今天,老者的剑法多了些异样的气息。
他的步伐急促,竹竿挥得像疾风,割裂空气,甚至发出“啪”的脆响。竹竿尾端震得发烫,如岩浆沸腾。
地上的影子随他的动作拉长,压迫感似乎越过人影,逼向来往路人的心头。
广场边的麻雀忽然惊飞,带起几片落叶,老者却停住,手腕一翻,竹竿垂下。
“啪嗒——”一滴汗水坠地,石板的热气瞬间蒸发了它。
忽然,他单膝跪倒在地。竹竿没落,人在喘息。
“唔——!”一声痛哼,他仰头大笑,笑声狂放中透着绝望,似要撕碎这天地间的寂静。
路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眼光。
“砰!”一声轻响,竹竿劈在地上,围观者看见,却没有笑,甚至没人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那根竹竿,发出了光。
一道青光,薄如蝉翼,锐如寒锋,斩断了空中漂浮的落叶。
竹竿静静落地,化作一堆竹屑,那抹青光却凝而不散,像一只剑的魂,在他手边游荡。
老者嘴唇微动,像在念什么,又像只是无力地喘息。
那青光愈发明亮,刺得天幕像被割开一道裂痕,云层翻滚如沸腾的血。
围观者逐渐增多,目光中带着惊恐和疑惑,似乎整个广场上空多出来一股不可思议的威压。
“怎么回事?他只是个疯老头啊!”有人颤抖着退后,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青光。
青光轻吟一声,“嗡——”随即缓缓没入地面,只剩下微弱的余温和一道烧痕。
老者伏倒在地,气息微弱,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像解脱,又像无声的胜利。
有人终于壮着胆子靠近,试探着问:“老人家,你练的到底是什么?”
老者睁开眼,微光中,他的眼睛像两个幽深的泉,映出满天星辰。
“竹之身,剑之神。我练了一辈子,只为这一刻。”
他闭上眼,再没有睁开。
天色渐晚,广场重新热闹起来,地上的竹屑被扫走,烧痕被踩平。
只是某个时刻,路人会下意识地躲开那片空地,仿佛那里有一把看不见的剑,守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