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系边缘的小失常》:好的短篇小说就该这样充满弹性

王安忆曾说:“好的短篇小说就是精灵,它们极具弹性。”这样一来,创作它们的作家就像是魔法师,他能够在短篇小说的方寸之间,成功架构出一个极富弹性的故事,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欧·亨利、莫泊桑、契诃夫、爱伦·坡、博尔赫斯,这些大师的作品曾一遍又一遍地惊艳了文学的时空,在历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个人色彩。然而大师已逝,在拜读他们的作品之时总有看一篇少一篇的遗憾。

所幸每个时代都不缺少有才华的作家,在安伯托·艾柯之后,以色列天才小说家埃特加·凯雷特闯入了我的视野。

最初了解到凯雷特的作品是他的短篇小说集《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这书名正如它所表示的含义,也像是一个神秘的陌生人敲着我好奇心的大门,作为“礼尚往来”,我不得不打开了通向这本小说的大门——翻开了它的书页,便发现了一个奇妙而诙谐的世界。

他的叙事风格颇为随意,如同闲谈,带着略显同情的腔调,讲着一个个古怪有趣的故事,而这些故事的结尾往往出乎读者意料,引人深思。

此番收到凯雷特最新的短篇小说集《银河系边缘的小失常》甚感欣喜,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相比《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这个新集子更贴近现在,以及之后的未来——其中加入的科幻题材作品相当惊艳。

《白板》是本书中我特别喜欢的一篇,从题目开始就层层设置谜题,白板并没有实体,在这篇短篇小说中是一个隐喻,这也是在接近尾声的时候才能发现的秘密,而为什么开篇就是“忧伤的奶牛”其实也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谜题,而且这个谜题有一种小小的恶作剧在里面,而主人公的名字A.也并非随便给的一个代号。

在第二幕出场的导师古德曼也颇耐人寻味,他的名字Goodman意思是好人,但是他在这个“福利院”中却扮演着“侮辱、控制他人、还高高在上”的角色。随着剧情的开展,我们发现这个“福利院”并不简单,也不“福利”。

A.和他的朋友N.都想通过一个特定的“考试”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N.的考试成功了,但A.却没有,并不是因为他答题有问题,而是这个“考试”本身就存在问题。

出于一种反抗的情绪,A.选择了逃亡,却在逃亡的路上碰到了N.的尸体,这时作者才通过“导师”的口给我们缓缓揭开这个谜团,至此,我们才发现,短短的文章中包含了如此多的信息,这个“福利院”和A.的真实身份之间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整个故事也是对历史上那段黑暗时光的一种再现和告别。

《窗户》是另一篇我很喜欢的故事,我把它看成是后人工智能时代的寓言。一旦人工智能演化出了类人的思维,那么他在机器中会以何种形式存在呢?

本篇中的“窗户”就是一个很好的隐喻,通过“窗户”连接了AI和真实的人类,而一旦这个连接被切断,人类无非回到自己的生活中,而为此创造出来的AI呢?他是会被消灭,还是被永远地遗忘?

另外,在故事之间穿插的,塞菲·莫雷赫与迈克尔·瓦尔沙夫斯基之间的书信,也是很值得品味的内容,为了防止剧透,我在这里就不展开了。

《我倒数第二次被轰出大炮》是一篇无厘头而又耐人寻味的小品,短小而又精悍,带有明显的凯雷特的风格。

《天梯》则对天使的生活进行了调侃,并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一个无所事事的天堂意义何在?

《好事儿》则给我们展示了一众靠施舍流浪汉来满足自己精神需求的阔太太的形象。这几篇无疑都反映了现代人中典型的精神匮乏症状。

最后,回到这本书的书名,“银河系边缘”明显地指代了地球,而这些“小失常”其实是人类挥之不去的“痼疾”,凯雷特通过这种戏谑的方式,引发我们对它们的思考,体现了超高的创作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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