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的意义

-01-

毕淑敏

毕淑敏曾应邀在一所大学演讲,会上学生们用传纸条的方式,将自己有关于生活的疑惑传递给讲台上的她。在阅读完所有纸条之后,毕淑敏发现有一个问题是被提及最多的,那就是——“人生有什么意义?”

在问题后面学生们还特意备注了——“请您务必说真话,因为我们已经听过许多言不由衷的假话了。”

毕淑敏对于生活向来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而此刻她所给出的答案也同样让人惊诧。

“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她说。

会场的喧哗一下子收敛起来,空气似乎都被这样的答复惊住,不再流动。片刻沉寂之后,礼堂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如潮水上涨,久久不肯回落。许久之后,掌声方才平息。

毕淑敏又说:

“但你要为它确立一个意义!”

正如毕淑敏所言,没有谁可以为人生的意义制定一个统一的答案。生命的意义全靠我们自己去追寻,去谱写。

而写作于我,同样如此。

我可以大胆的说,写作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我必须要为它找寻一个意义。只有如此,我才能在人生的汪洋万里之中,摇着那一支桨,驶向属于自己的彼岸。


-02-

我是个孤单的人,或许这样说难免有凄凉之感,可事实的确如此。

不论身处人潮似海,还是独居陋室暗影,我总是被一种寂寥的情绪所包围。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生出一种“人生于世,都是孤独的奴隶!”之类的无聊感慨。

听上去颇为矫情,不过人是以个体的形式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是以一个人的身影离开这个世界的。活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热闹只是肤浅的假象,它就像一片云,遮住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生出自己与他人、与世界天生一体的臆想。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冷清的街灯下走过一个人的倒影,狭窄的楼梯里响起脚步的回响,空荡的房间透进寂寥的蓝色月光,我们就会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孤独的。

人生于世,有如浮岛,隔海相望,却不能伸手相牵。

写作于我是孤独时的一把火,是迷路时的一盏灯。

它烘烤我的寂寞,让悲伤无所遁形;它指引着我的前进,让黎明在寒夜升起。它还是我最温和的挚友,陪我走过那片牵绊心灵的迷雾,走向那些布满阳光的日子。

宫崎骏在电影《千与千寻》里告诉我们: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朋友温暖了我们的生活,可离别总会唤起悲伤,撩拨我们的泪水。

但文字不会

写作是一个人的朝圣!

在笔墨之间,在心田之上,我们与文字共舞,携智慧同歌。只要有一杆笔蘸起一滴墨,我们与文字便永远不会分离。

它倾听着我的悲伤,见证着我的成长。只有在它面前,我才可以脱光自己的伪装,将敷衍世人的面具卸下,来一场真正的倾诉与哭泣。

它像一个沉默的泰迪熊,包容了我的坏脾气,也收纳了多余的泪水。生活在别处苦痛,可在这里,我稚嫩的心灵永远可以得到抚慰,就如躺在母亲的怀中一样,夜色温柔,足可尽情安眠。


-03-

我是个健忘的人,生活的琐事总是塞满我的脑袋,白白占据了过多的空间。以至于那些真正值得铭记的人与物,事与情,全部被挤到门外,难以好好贮藏。

童年时,喜欢的玩具被我精心藏在故园的老宅,可现在那土墙早已坍塌,荒草沿着墙根疯长起来,气势汹汹,埋葬了那泥土下尘封的小小童心;少年时,有许多亲密的玩伴,已很久不再联系,只是偶尔看见他们的头像停放在好友列表,可如今我连QQ都很少打开;

现在,我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在青春最后的尾声里肆无忌惮。可十年之后,这些历历在目又何尝不会像火苗一般熄灭,像残阳一般不停陨落、直至沉入大海。

博尔赫斯说:

“我写作,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特定的读者,我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

而我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丢进人海就像砂砾一般微不足道。时光也未曾对我温柔,所有的记忆终将淹没在时间之海,成为风中青烟,消散于一片暮色霭霭。

写作于我是一把雕刻时光的刀,它摘抄了我的生活,篆刻了我的感动。岁月惶惶,它消解了遗忘带来的不安;旧梦遥遥,它挽留了喜怒哀乐中那些片刻即逝的温柔。

硬盘可以储存图片和视频,再现当时的言谈和场景,却无法保鲜细腻的情感。经过世事蹉跎,人情冷暖,那些触动心弦的感动便也觉得生疏异常。

可文字不会,文字不能再现当时的音容笑貌,却能将其中的细语柔情雕琢的栩栩如生。因为当年秉烛疾书的时候,我们将自己的心语也一字不差的书写了进去。

如此看来,只有文字能抗拒生活的无情,只有它能够让过去复生,让内心再起波澜。


-04-

那个出生高知家庭的胖子高晓松说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大多数人将务实践行到极致,在他们眼里一切脱离吃喝拉撒都是离经叛道,都注定要落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可短短的一生,我们到生命垂危的时刻难道要用我拼尽全力,喂养了这身躯体数十载来总结自己的人生吗?

现实的世界只是我们生活的土壤,但不是全部。活在这片阡陌之中的人无一逃不过时间与空间的禁锢。

对于大多数人而来,一生再长不过数十载,脚步再远不过一个地球。但是在文字的世界,我们可以无视时空的藩篱,在思想自由的驰骋中,到达任何一座山丘,任意一片湖泊,肆意横渡时间的河流。

作于我,是开垦新世界的铁犁,它破开了板结的土壤,撕开猖狂的蔓草,最终为理想腾开位置,将希望的种子播下,长出盛开在精神世界的花。

可以说没有文字我只是地面上的一粒微尘,漂浮在斜躺着的阳光里。可有了文字,我可以上天入地,与星辰并肩,和鱼鲸同游。

我的肉体活在时间的单行道,在人潮中疲惫的忙碌着。我的灵魂却可以在漫无边际的精神世界,自由追逐幸福与快乐。

因为写作,我可以拥抱更大的世界。它们丰富了我的人生,开拓了我的视野。同样的时空里,我的生命被延长数倍,生活也变得洁白且珍贵。


-05-

我的爱好不多,写作便是其中一个。时至今日,写作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写东西有如吃饭、走路一般,成为我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

我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放弃写作。但就目前而言,写作于我就像呼吸一般,不可或缺。我无法想象不能将心事诉诸笔尖,让时光在纸墨间流淌的日子。

对我来讲,那样的生活就像永远驱不散的阴霾,压在我的头顶,让我喘不过气,抬不起头来。

在《月亮与六便士》中,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抛妻弃子,放弃优渥的物质生活,前往巴黎探索绘画艺术。在面对别人的质询时,他这样回答:

“我告诉你了,我必须画画。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当一个人掉进水里,他游得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从水里出来,否则他就得被水淹死。”

我觉得写作于我,有着同样的魔力。

在遍地都是六便士的庸碌生活里,我偏偏抬起头,看到了那抹清冷月光。

唯有写作能教我在混沌中保持清醒,在平凡中成就伟大。当我拿起笔,我觉得什么都阻挡不了我。

写作于我是暴雨中的狂奔、是泥泞中的挣扎、是暗夜里的呼喊;这不是一场矫情的游戏,这是场命中注定的决斗,当我举起剑和盾牌,没有退路在我身后。

就好比从山顶推落的巨石,一旦开始滚动,便再也无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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