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鼓与吉他

这里是2007年的北京,每当夜幕降临,昏黄的灯光和摇晃的酒杯总是如约而至,浓郁的香水味四处弥漫,歌声亦是伴随着似火的激情熊熊燃烧。

峰子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吧驻唱歌手,每晚穿梭在各个酒吧之间,用自己的声音诉说着生活,或低沉、或高亢、或激情、或沙哑,他将所有的热情都化作跳动的音乐,把夜幕下的背景装点的分外妖娆。

他素来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如同一个匆匆的行者在各个酒吧间来回穿梭,却对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的眷恋。

在你还未到来的日子里,我所有的沉默都化为深情地等待,别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在这个世上,缘分总是来回兜转,我们终会于千万人之中,遇见我们所遇见的人。亦会于时间无涯的荒野中静候彼此,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倘若恰巧遇见你,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句,是你吗?

后来的一次邂逅峰子倏然发觉,他久侯的那个人早已悄然出现。

夜幕下的北京异常的寒冷,刺骨的风便如同嗜血的鲨群,肆无忌惮撕咬着人们裸露的皮肤。

这时的峰子总会把头埋进帽子里,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下一家酒吧,刚刚结束演唱的他背着吉他匆忙行进。当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把奔跑地吉他汹涌而来时,两人已如同火星撞地球般撞在一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峰子揉了揉红肿的脑袋,耳边还萦绕着女孩温柔的谦语,还未走远。便听闻有一阵歌声传来,清澈而又美好,悦耳而又动听。

后来峰子知道,她叫伍月,新到的酒吧驻唱歌手。

不知道向来沉默寡言的峰子用什么方法打动了伍月,没过多久,峰子便成了她的吉他手。他弹她唱,他们如同两只蝶,阅尽浮华,翩然起舞。

间歇之余,峰子偶然问起伍月驻唱的缘由,伍月便欣喜地拿出了手帐本子细细比划了起来。

“昂,你看,马上就要毕业了,我要攒够可爱的毛爷爷开启我的间隔年旅行。我想去西藏的布达拉宫朝觐,我想去青海白净的盐田里打滚,我想去北极村看五彩斑斓的极光,我想去新疆大漠向那挺立的白杨致敬……最后我想去丽江的泸沽湖旁找一间客栈,在月光下望着灿烂银河和他端着吉他唱起歌。”伍月开心地筹划着。

突然,伍月抬起头望着峰子郑重地说道:“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峰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地方记在心里。

由于怕把地名忘记,索性他便把他们一个一个的刻在吉他上,整个吉他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缩小版的中国地图。

依旧是那个喧嚣尘世,当夜幕垂垂而下时,人们又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放纵。

峰子安静地弹着吉他,伍月唱着歌,突然一声痞气十足的话不远处传来,“唱的什么破歌,这么难听,滚下台去!”在喧嚣的酒吧里显得刺耳异常。

峰子没有理会,那人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一伙人满口的污言碎语,对伍月的嘲笑与谩骂更是此起彼伏。

当峰子看到伍月眼眶发红、眼泪打转。忍无可忍的他猛的抄起一个酒瓶狠狠地拍在了那人的头上,一时间玻璃横飞,酒液四溅,鲜血直流。

酒吧乱作一团,峰子与他们扭打在了一起,可双拳难敌四手,势单力薄的他很快被打翻在地。

“啐”,那人吐了一口吐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怒吼道:“小子算你狠,今天爷认栽,听说你吉他弹得不错,那我就废了你的手!”

“不要!”伍月发疯一般地朝峰子扑去,却被人闹事者一把推倒在地,她慌乱地挣扎起身仍旧被阻隔在外。

当酒吧保安将人群疏散开来时,除了一摊血迹峰子已然消失无踪。

沉默的峰子选择了更加沉默的不辞而别,此后,伍月再没有见过他。

六个月之后,伍月背起了那个刻满地名的吉他毅然上路,踏上了她的寻人之旅,她坚信峰子一定会在某一个地方等他。

从北到南,由近到远,一个个沿途的风景已然消逝不见,一路找寻,伍月由最初的欣喜变为失望,最后逐渐变为内心的惶恐不安。

伍月在泸沽湖旁的一家客栈驻留了半月有余,在这个最后的约定之地依旧没能找到峰子。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他并没有在这里。”,伍月暗自叹息道。

每当伍月心情低落时,都喜欢在安静的湖边散步,夜幕垂垂而下,皎洁的月光倾倒而下,如纱一般笼罩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湖水清澈,静谧而又美好。

这里和喧嚣吵闹的北京截然不同,伍月看着满天繁星,抱着那把陪她走南闯北的吉他,不禁地弹奏了起来。

突然有一阵鼓声传来,节奏鲜明,富有动感,却又与吉他曲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伍月循声而去,穿过曲曲折折的小路,鼓声越发的清晰。她在一家客栈前停住脚步,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越是临近越是期待,却又越发的惶恐不安。

月光下,院子里,时隔半年。伍月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敲打着熟悉的曲子,跳动的鼓点像是迎接她到来的欢歌。

伍月慢慢地走进,颤声道:“是你吗?”

他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原来,酒吧事件过后,峰子的手指粉碎性骨折,再也不能拨动琴弦,弹起吉他。这双手原本是上天赐予他最好的礼物,现在却成为了他最大的痛楚。

绝望的他选择了不辞而别,沿着伍月规划的路线一路行进。从北到南,由近到远,沿途的风景固然美好,却仍旧不能治愈峰子内心的伤痛。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峰子终于来到了这最后一个流离之所。

一踏进丽江古城,他就被这城里此起彼伏的手鼓声所吸引,那饱满轻快的鼓点,那富有律动的曲调,让他沉浸其中。

峰子欣喜地发现,这不再灵活的手虽然拨弄不了琴弦,却可以尝试学习手鼓。

峰子又重新燃气了斗志,继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手鼓的学习中,他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与伍月合奏一曲,完成最初的约定。 那一夜,在泸沽湖边,在月光下,伍月弹起了吉他,峰子拍起了手鼓…… 这里是2012年的丽江,在泸沽湖旁的一家客栈里,老板拍地打着好听的手鼓,老板娘弹着好听的吉他,给我们讲述着手鼓与吉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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