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内陆人,心中始终怀有一份对蓝色大海的幻想。
小时候母亲总是给我讲住在厦门的亲戚,她告诉我在海边的沙滩上有随手可拾的精美的贝壳和海螺。尽管没能去成厦门,但大海的种子在心里悄然埋下。
四年级的时候,朋友的妈妈游玩归来,送给我一个用许多海螺粘成的熊猫纪念品。
据说将耳朵贴在海螺口,就能听到大海的声音。于是我一遍遍地坐在楼梯上安静聆听海螺里那一丝微弱的呼啸,就像海风拂过海面的声音,直到远远的大海波涛在心中澎湃。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大海,它或许是夏威夷的浪漫,或许是大堡礁的宏伟,或许是沉船湾的秀丽,或许是Costa Brava的狂野。
无论如何,想到大海,我一定是一个人去面对的,在陡峭的悬崖上,在白色的灯塔前,我要闭眼跳入水中,浸没自己,然后去了解大海,也去了解自己。
我会驻足在平静的大海前寻找它馈赠给我的纪念品,看着它淹没我的脚踝,抹去我在沙滩上的痕迹,感受它,也感受自己。
一望无际的海面,是第二片蓝天。天空上,是无数飞翔的斑斓鱼群。天空下,则留我孤身一人。
突然想到,大海和天空其实是有共通之处的。都是蓝色的无垠一片,天空有繁星点缀,大海也有鱼群遨游,有时候想想,人类或许是地球上最孤独的物种,所以才不顾一切冲上蓝天,潜入海底,去探索未知,寻找同类。
6月,我真正接触到了大海。
在夜里,凉风阵阵,灯塔的微光闪烁,像落在人间的孤星。我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听海浪拍岸,就着淡淡咸湿味儿想象着大海深处的风光。
在白昼,我像个职业赶海人在沙滩上探寻宝藏。我也和人群下到海里划水,直到脚下踩不到沙。我喝到一大口海水,比想象中的还要咸要苦涩。
我看见小小的一艘快艇划破平静的海面,散开的尾浪形成巨大的V字。我看见侧岸白色的建筑群上低低悬着白色的云,就好像城市在顶着天。我抱着八块钱的椰子冲着大婶的孙子笑,给他拍了一张不算太丑的照片。
孤身一人站在大海前是十分渺小的,仅仅是海浪退后带来的眩晕感就足以将你拉入深渊,而浩瀚无垠的海面化成了目力中的一条白线,直至与天际重合。
一日傍晚,我坐在车里从世纪大桥上过,金红色的霞光从入海口倾泄过来,整个海面发着金光。货船是这片金海的鱼,悠哉悠哉地游弋到远方。
离别时在飞机上眺望大海,淡淡云层之下,仍是蓝色的一片向四周蔓延,随后渐渐模糊望不到边。
若要问大海给予我什么启示,我是讲不出来。只不过偶然在书店拿起一枚海螺,侧耳静听,心想:这又是谁心中的一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