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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爱看小说,脑子很活,要说骂架,他还是有两下子的;阿松人长得高大,身子也壮实,要说打架,怕也是有两下子的。可是在学校里,阿松却是个受人欺负、调侃的对象,经历了那件事后,我以为阿松怕是要默默流泪了,可最后我却惊讶地看到阿松居然还是一如往常那样在床上做着运动,就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
我和阿松的初次认识,具体时间、什么情形,我已记不太清楚了,模糊来讲,应该是在初二那段时期,因为我是初一下学期才转来这个学校的。
这所学校建在县城,在来这个学校前,我是在镇上一所中学里读,那所中学在我爸那一代时是初中和高中都有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高中没有了,只剩了初中。由于在那里上学时,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靠后,加上那学校很乱、学风不好,我的家长提议让我转学,最后,在我和我的一位小学同学的商量下,我们一起转进了县里这所学校。来到这里之后,我的学习成绩虽然越来越好,从倒数一点点爬到了中间位置,可同时,我心中的自卑感也一点一点爬了上来,并渐渐占据了我心灵的大部分位置。
我的自卑并不是由于我的不见世面,在暑假寒假时,我是常去到深圳或广州那些较发达城市的,因为我的小姑和父母住在那里,然而,虽然我见惯了城里的那些大房子大车子,可对于城里的人与生活却还是一无所见、所知的。
对我来说,城里的人尽是些文明的人,造成我这样看法的缘故,是因为他们平时的对话说的皆是普通话,我是从小打乡下长大的,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我们说的都是乡里的野话,谁要是突然说了点普通话,我们是一定会打心底里觉得做作、别扭的,总之,在那样的城市里生活,始终有一种文明感笼罩、束缚着我,不只我的说话,还有我的言行,我渐渐养成一种习惯,就是在说话与做事之前总要把自己将做的事与将说的话评判一遍,看文不文明,优不优雅——尽管这评判标准是如何的幼稚——可我的这些顾虑却使我说话越来越少,胆子也越来越小,最后竟至于想说却不会说,只会一味地傻笑;想做却不敢做,心里同时给自己找出一万种不该做的可笑理由。我成了个老实本分的人,成了老师、家长们眼中的好学生,我忘记了以前的我是不是老实的,可我敢肯定,以前的我的自信是一定比现在要多得多的。
因为那些顾虑,在班里,我是一个透明空气般的存在,我既不敢出谋划策,也不敢给老师惹是生非,每次话到嘴边却不敢出口,每次坏事将做却畏缩怕事,而坏事都是有趣的。对于班级荣誉感这一类的东西,我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我觉得那是只和那些与老师关系好的同学才有关系的,若让我打个比方,我觉得班级就是一个公司,老师是老板,那些和老师关系好的同学是管理层,而剩下的人便是流水线上的员工,公司若得了个荣誉,只会有人去夸赞老板和管理员教导、管理得好,而不会有人来夸赞员工们的勤劳,就算夸赞也只会是假得不能再假地装装样子,各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得很。
我虽说是班里的一个小透明,但这并不代表我脑袋里就不会想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班都是如此,但至少我们班是这样的:虽说是一个班,但实际上却是由许多个小集体组成,就像中国是由五十六个民族组成一样,所不同的是民族有具体的组织形式,而班上的各个小集体却没有。然而,我所说的这种小集体却并不同于混乱世代的黑帮那一类的小集体,根据生活上的利害关系,我把这些集体笼统地分为上、中、下三等。这三等也即是与老师的关系如何:好、中等、不好。对于与老师关系好的人,又分为两种,即成绩的好与坏,对成绩好的,老师在生活中总是会给予特殊的关怀,比如一个成绩好的迟到了,老师会让他回座位,不会罚站,如果一个成绩坏的迟到了,老师就会让他罚站,如果一个成绩好的与成绩坏的同时迟到了,那么老师一个人也不会罚站(当然,这样的话,成绩坏的自是处在“中上”等了)。在生活中,这两类人虽有许多交集,但本质上还是不属同一集体的。对于与老师关系不好的人——也就是“下”等——则不分成绩的好与坏,老师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差不离多少,但一般来说,这与老师关系不好的人中,一般不会有成绩好的,因为如果一个人成绩好,老师即使厌恶他生活中的一些品性,也不会将厌恶流露出来,反倒还要表现出些许欢喜。最后,对于与老师关系既算不上好又算不上不好的人呢,那就更不用分成绩的好与坏了,这种人总的说来也就是班上的小透明,不错,我当然是属于这类的,而阿松,则处在与老师关系不好的那一类。
人都是想往上爬的,我当然也不例外。我不仅成绩处在中等位置,而且和老师关系也是处于中等位置。中等是个不起眼的位置,我当然不想待得太久,对于成绩,我倒是不怎么奢望能达到很高的位置,但是对于和老师的关系我却想更进一步地达到更高处。我内心里其实非常羡慕那些既成绩好又和老师关系好的人,我觉得他们的生活简直快活极了,当他们上课趴桌子上睡觉时,老师不会冷不防给他们敲一下头,并凶狠地说:“睡什么睡!”而是会关心地摸一摸他们的头,温柔地问他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有时甚至让他们直接去宿舍呢。还有就是在上课的时候,有时老师讲着讲着就会跟我们聊起天,而跟老师聊天的,实际上尽是那些和老师关系好的人,他们和老师聊得欢快极了,并且从他们嘴里总是能蹦出几句有趣的话来,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我极想成为他们那种人,我觉得他们的生活是光鲜亮丽的,是轻快而讨人喜欢的,实际上,我也总在心里幻想着自己和老师进行一次轻松有趣的对话,并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可每次到了有切实机会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总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就算是说也说的尽是些枯燥无味的话语,我真是苦恼极了。
在生活中,我的朋友很少,我深知这是由于我不爱说话与不够幽默的缘故,既知道缘故,我当然也想着改变,前面所说的我的幻想就是切实的证明,可屡次的幻想总是与现实不同,慢慢地,我欲求改变的热情也就慢慢淡了下来,不过我幻想的习惯却一直保持着。
在我不多的朋友里,阿松要算一个。阿松人长得高大,但背总喜欢微微驼着,头发直硬,且总保持着个不长不短的长度,从他背后往头看去,活像是一只刺猬的背部。松哥每日的衣着,总是一套校服,叫人看上去尽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
阿松是爱看小说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阿松的脑子比我要灵活好几倍。一次,那是在一节体育课上,我和阿松还有另一位兄弟坐在篮球场边的一片水泥地上,那时,我正和另一位兄弟聊着天,那兄弟可不是个老实人,总喜欢捉弄人的,我们聊着聊着,他突然就调侃起我来,因为我名魏伊,他一谐音便成了“倍鸡”,于是就叫我“大倍鸡”,当时听到这话,我当然也不痛快,想反击,可我的大脑却混乱一片,可能是想法太多,打成了一团,以至最后一个完整想法也没诞生出来,琢磨一阵之后,嘴里硬是只憋出个“滚”字,那兄弟见我神情慌张,于是用一脸胜利后的兴奋神色望着我,可我却只能强壮镇定,傻笑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时,坐在我一旁的阿松突然说道:“他是‘大倍鸡’,那你还是‘削苹果’呢!”我听后,嘴角微微扬起,心里顿时一松。可紧接着,那兄弟又说:“我是苹果,我可以把鸡滚死。”听了这话,我心里又一紧,想着接话,可脑里的那些想法又打作了一团,我不知该怎样反击,而松哥却说:“鸡是吃苹果的,你滚多少鸡就吃多少。”松哥说完,我不禁笑了一声,这时,倒轮到那兄弟说“滚”了。
松哥爱说话,也会说话,且还是个比较开朗的人,按理说身边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在班里,几乎人人都有点看不起他,不屑于与他交往。
我们学校实行月假制,平时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我是一个被娇养惯的人,从小到大都没自己洗过衣服,我不知道洗衣服的流程,可又耻于向人请教,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个从小被娇养惯连衣服都不会洗的人,对于那类的轻蔑、偏见我已感受得太多了。不管怎样,衣服还是得洗,于是我只得“偷学”:每当别人洗衣服时,我就站到他一旁做别的事情,同时不断用眼睛瞟,而不暴露自己想学洗衣服的意图。以这种方法,渐渐地,我竟也学会洗衣服了,且有模有样,自觉洗得还不错。而在班里,关于阿松传闻最多的便是他不会洗衣服,大家并且都喜欢以此来取笑他,女生听了呢,也都是敬而远之,我听了呢,自然是庆幸自己没有去找人学洗衣服。
也许是运气不佳的缘故,对阿松的这一传闻,我虽听得多,可却从不曾亲眼撞见松哥是怎样洗衣服的,直到有一次,那时是刚吃过午饭的时候,我抱着刚洗完的铁饭盒,急急忙忙跑到宿舍,随手把饭盒一丢,便匆忙跑去厕所,拉下裤子,顿时感到一阵舒坦。解完手后,我慢悠悠提起裤子,冲完厕所,出来后,我发现阿松正猫着腰准备洗衣服,我望了一眼,只见他桶里混杂着袜子、内裤、衣服还有乌黑黑的水。
洗完手后,我看到阿松开始把双手往黑水里一上一下地摁着,可摁了才不到十秒钟他就准备去倒水。
“你就洗完第一遍啦!?”我感到有些好笑地说道。
“对啊,不然呢。”阿松昂着头,笑着看向我。
“你应该把衣服什么的搓一搓,而且袜子内裤啥的最好别一起洗。”
阿松半张着嘴,微微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他不倒水了,搬回桶子蹲在我面前,竟开始请教起我了。我于是把洗衣服的流程告诉了他,并且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可同时心里又疑惑,这么久了,看见他那样洗衣服的人怎么没一个教他去怎样洗呢?
松哥生活上的幼稚就是如此,当然,这种幼稚还不至于引起老师的厌恶,据我猜测,引起老师厌恶的,大概是松哥言行上的幼稚。
有一次,那是在一节课上,松哥一支笔被前桌拿了去,松哥要他还给他,他不给,反而像耍猴一样逗乐他,松哥于是举起手,大声说道:“老师,他拿我笔不还我!”老师当时正在讲课,听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讲完那一知识点后才说:“笔被拿去了也要说,你还是三岁小孩?”然而松哥并不怎么在意老师的话,因为他的笔被还回来了,而且前桌一脸泄气的神情。
我和松哥打过一次架,是在宿舍里。
那时,我刚吃完晚餐,准备回宿舍坐一下,可我进到宿舍后,发现有一伙人正坐在我的床上聊得热火朝天,他们几个人把床坐满了,没留下一点位置,那些人是我分类里的“上”等,是我想成为的人。
我向他们走去,双手揣着衣兜,背杆子挺得老直,心里且不断为自己打着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慌张,因为他们那些人总是喜欢说些逗乐话的,我既然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就得能接上他们的话,且还要幽默地接上。
我走上前去,幻想里自己是带着几分威严的语气说话的,可最后话到嘴边时,我的语调却怯生生的,我对他们说:“让一下呀……”
他们听到我说话后,立马停下了火热进行着的聊天,其中一个人有些惊诧似地看向我,他侧了下身子,又看了看身后,说:“你要拿东西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要坐……”
那人听完便轻轻挥了挥手,一脸的笑容,说:“哎呀,你去对面张大欢床上坐一样的嘛,他现在又没来。”我啧了啧嘴,心里知道这时该是我发挥的时候了,该是我那些个幻想成真的时候了,可我的脑子又是一片混乱,且心跳也快得很,喉咙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顿了几秒后,我口中硬是没挤出一个字来,只得默默走向对面张大欢的床,同时脸上还现出不在意的神情。那些人见我走后,就再次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我坐在张大欢的床上,仔细听着那些人的聊天,他们好像是在聊鞋子,又是材质,又是价格的,从他们口里,我还听出来许多鞋子的品牌,这些品牌我大多没有听过,我虽然心里非常想加入他们,甚至以此渐渐成之为他们的朋友,这样我也就登上了“上”等的位置,我的生活一定将会焕然一新,但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鞋这一方面我知之甚少,要怎么去插他们的话呢?
我坐在那里,感到有些无聊,要是能加入他们就好了,想到这,我不禁怨起自己懂得的少来了,不然我完全有机会加入他们呢,实际上,有好几次我是可以插上话的,可我心里总有顾虑,怕自己说了没人听,甚至引起人笑话,最后不得不被归为阿松那一类人去,就在我想到这里时,好巧不巧,阿松竟突然从张大欢床的上铺下来了,见我坐在这里,他好像感到惊喜似的,笑着喊了句:“刘魏伊!”然后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见他坐了过来,心里却立时感到有些不爽,阿松和我是朋友,这确是个事实,且在平时聊天我也总是只和他才能聊得到一块,更重要的是心里感觉到放松、不拘谨,可是对于班上的传闻,我到底还是听见的,大家如何看待他、对他的态度我也是心有领会的,我因为自己的孤独,不得不和他交往,可又因为自己的目标——想成为的人,又不想和他交往,甚至还生有几分厌恶,况且,我自己还给他分类为“下”等呢。
阿松走过来坐下后,一只手重重搭在我的肩上,对我开玩笑说:“你这个好学生怎么还在宿舍,平时你不都已经在教室开始学习了吗?”
我因为有些讨厌“好学生”这个称号,于是不和气地说道:“我学不学关你啥事!”
阿松见我有些发火的样子,于是把手从我肩上拿了下来,但他还是一脸的笑意。
“你不学的话,你在老师眼里留下的好印象就毁啦。”
听了这话,我感到有些疑惑,我只是胆小,怎么就成了维护好学生形象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接下来,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而对面的那些人则一刻不停地聊着。
“这样你能不能做到?”阿松突然说,并把一只手摊开伸到我的面前,然后将小指慢慢弯了下去,而其他手指则保持不动。
我试着弯了一下。
“不能。”我一脸没兴趣地说道。
“你当然不能,我可是练过的。”
“练这个?”
“不是,吉他。”阿松微微笑着,有些得意地看着我,我则心里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阿松这般人还对吉他这类艺术的东西感兴趣 。
“好无聊,我们扳手腕吧。”说完,阿松把头偏向我。
“不扳。”我说。
“你怕了吧。”
“滚吧。”
“你一定是怕了,你力气比我小。”
我知道阿松是在故意激我,跟我开玩笑,然而当时我听到这话,心里却立时烧起一阵怒火——他这般人竟对我这样说话!
“你试试!”说着,我伸出手腕,一把将他的脖子勒住,就在我想将他往床上摁时,他的力气却出乎我意料的大,一把将半倒的身躯挺了起来,我的手尽管使力使到酸痛,还是无法阻止他,在他站起身后,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摔到床上去,然后坐在我的肚子上,抓住我的两只手,把我按压在床上,事情本可以到此为止,可坐在我对面的那些人却突然向我们靠拢,笑闹起来,说道:
“刘魏伊居然连黄傲松都打不过!”
听了这话,我心中本要熄去的怒火又逐渐上升,于是我疯狂扭动着身子,生了锈的铁床架子跟着吱吱嘎嘎地响,可任凭我怎样扭动,除了我的双腿滑稽地在半空中舞动着,可上半身硬是丝毫不动,在那一刻,我感到羞耻极了,我发誓再也不要跟阿松交往,我要一辈子对其恨之入骨!
僵持一会后,上课铃响了,对面那些人终于肯来将阿松从我身上拉开,他们笑得真是快活,他们拍拍阿松的肩膀,对他说他的力气真大,可阿松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面无表情地出了寝室。我坐起来,眼里感到一阵火热,我的心跳这时跳得异常的快,不一会我就禁不住抽泣起来,寝室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人,校园也已渐渐趋于静寂,我的抽泣声在这时显得异常的响亮。
那天的晚自习,我一直处于心情低落的状态,并且发现阿松也异于往常,平时下课的时候,阿松是总喜欢在教室里到处转转、走走的,可那晚下课时间他却只坐在座位上抠手指。
那天下了晚自习后,我因为作业问题被老师留了一会,等我走到我们宿舍门口时,我看到那里正站满了人,那些人是我们班的,却是住在隔壁宿舍的,我于是马上明白,宿舍里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走过去,拨开人群,一阵掺杂着笑与吵的聒噪声扑面而来,在宿舍里,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床铺看,这些人皆是我分类中为“上”的那些人,是和老师关系好且成绩好的那些人,他们每个人都微微低头看着,龇着牙,笑眯了眼睛,在床铺上,有两个人,他们互相叫骂厮打着,床铺剧烈晃动,发出同我下午努力扭动身躯时一样的吱吱嘎嘎的响声。不一会,床铺渐渐停止了摇晃,因为打架的那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就同我下午的情形一样,一个人坐在一个人的肚子上面,双手死死抓住另一个人的手。
“死逼!”说完,坐在肚子上的那个人便从床上下来,可刚刚被制服的那人起身对他又是一脚,这一脚再次激怒了他,他凶狠咆哮了一声,接着就挥着拳要往那人身上揍,而这时刚刚那些围观着的人却劝架了:一群人死死抓住那个再次发怒的人,而另一群人则对刚刚被制服的那人推推搡搡。在这些推搡下,那人一不小心便摔倒在了地上,那一群人里,一个叫张大欢的见状后脸上的神情突然兴奋起来,就在那人想起身时,张大欢却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一边兴奋地说着不要打了,一边用腿不断踩踏着那人的身体,那人正是阿松。
我有些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松,心里感到一阵怜悯,却不敢上前去将那行为制止。我走开了,任凭阿松双手抱着头,侧翻在地,而我看不到丝毫他脸上的表情。
当我在洗漱间洗漱完毕时,宿舍已渐渐恢复平静,这时,阿松走了进来。
“阿松……”我轻声喊道,可阿松没有应答我,他正在抽泣,肩膀一颤一颤。
“你怎么跟刘烨打架了?”我问他。
“他说我妈!我叫他不要说了,可是他还要说!”阿松凶狠地皱着眉头说道。
“他说了什么?”
阿松没有回答我。
“你要去跟老师说么?”
“说了又有什么用,老师只会偏袒他们。”
熄灯铃响后,我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眠,心中的思绪凌乱无比,我一直在想,怎么连阿松这样的人也明白“老师只会偏袒他们”?阿松这类人真的傻么?接着我又想到了今天晚上阿松所经历的事情,心里且不断训斥自己的懦弱,我想,此时的阿松应该在床上默默哭泣吧,这样想着,我于是就探头望了望睡在上铺的阿松,可却惊讶地发现,阿松竟还是一如往常地在床上做着运动。
我把头挪了回来,我的脑子忽然异常清醒,我知道,我的心中正被一股强大的生存力量感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