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着林徽因的《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她一口一个朋友的叫着,我听得满是隐忍和苦楚。叫一声朋友,就真的只是朋友吗?没在一起,就真的不爱了吗?嫁了一个人,忠于一个人,心里就只能有一个人吗?
爱,心里明明爱,却要藏着掖着装着无所谓。一个女人,真的难为了她。
文中徽因坐船路过志摩家乡时写道“如果是你坐在我这位置,迎着这一窗太阳,你又该写成怎样一首诗来,纪念一个死别的朋友?。她是把志摩和自己融为一体,她自信她感受的到志摩的感受,思索得到志摩的思索。她自信,她懂她。
她也确实懂他。她眼里,志摩是个不可多得人格。
“愚诚”是她提的最多的。这愚诚,就是真。对生活,对旁人,对写诗,他都有一个孩子般的天真和热忱。用徽因的话“虔诚到傻气,到痴”。写着句子时,徽因的心应该是嗔怪,爱怜,疼惜的。是赞美的。是爱和幸福的。
这份愚诚,也该是徽因最赞赏的志摩的人格。我看徽因的诗《别丢掉》里的句子“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你仍要保持着那真。”所以揣摩,在徽因心底,也潜藏着一份“愚诚”,只是被压抑了。徽因受过西式教育,还是一个有才气有思想的女子,自然渴望把个性张扬出来,敢爱敢恨,热诚的对待生活。只是自小大家闺秀,知书识礼,三纲五常,性格里或多或少是内敛和含蓄的,难免压抑了那份愚诚。她渴求的,志摩拥有的,所以迷恋。迷恋一种人格,也迷恋那个人。
除却这份“愚诚”,志摩的性格里,还有“对人的同情,和蔼和优容”不论了解与不了解,他真能体会原谅他人与自己不同之处。大多数人的理解与认可多建立在党同伐异的基础上,而志摩不然。我很惊喜,他这份对人难能可贵的尊重与包容。一直以来,总觉得写诗的男人有些小家子气,现在看来,真的是想当然了。呵呵,也庆幸自己晚生了那么多年。不然这想当然要落得志摩去世后两周散发开,一定会让徽因不经意间羞得体无完肤。
志摩去世后两周,世人对他的赞美和攻讪就开始了。对此,徽因说“作为你的朋友,眼看着你被误解、曲解,乃至谩骂,有时真忍不住替你不平。”后来她又说“但是朋友,我们谁都需要有人了解我们谁都需要有人了解我们的时候真了解了我们,即使是痛下针砭,骂着了我们的痛处错处那整个的我们却因而更增添了意义,一个作家文艺的总成绩更需要一种就文艺论文艺,就艺术论艺术的和平判断。”徽因到底是理性的女子,那样的境况还说的出这样的句子。只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矫情点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徐志摩,要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全面而深刻了解一个她爱,但对人家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总是霸道的,感性的。我的观点,各人自扫门前雪,对那些茶余饭后品头评足,庸人取乐,听听罢了,倘若有几个中肯的建议,拿来完善自己也是好的。倘若没有,笑笑过去吧。有一句话很收益,不了解一个人的背景,就没资格评论他。那么不清楚一个人的素质,就没理由在意他的评价。说是这么说,可如若我处于徽因的境地,如若我爱的人遭遇了志摩的经历,我未必处理的有徽因那么理智。也许那种霸道的感性,更能表达徽因对志摩的呵护。爱一个人,就是对他彻骨的怜惜,因为怜惜,所以呵护。
徽因就是这样,一直,不远不近的守候在志摩身边。志摩曾在给徽因的信《你去》中写道“你不必为我忧虑,你走大路。我走进着条小巷。有乱石,有钩刺胫踝的蔓草。”这里能间接的知道徽因在牵挂着志摩,牵挂,是一种心有灵犀的温暖。徽因在意小曼抽鸦片,就像蔓草钩刺胫踝一样拖累着志摩,她不喜欢小曼,不然书中不会在林徽因主持的徐志摩的葬礼上不指明陆小曼出席。我想,徽因对志摩的爱是理智的也是感性的,是无私的夜是自私的。允许她爱的人爱上别人,但她不许那个人给不了她幸福,更不许那个人让他生活的那么辛苦,不论身,还是心。我也相信,她的苦心,志摩是懂得的。终归,志摩连死,也是为着她去的。比起小曼,徽因是志摩的知音。志摩对她,除了和小曼难分上下的爱,更多了几分欣赏和依赖。我总觉得,他们是更有共同话题的。和成熟的女人恋爱,你会感受到被爱。被爱,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一味的施舍爱,太累。
但最后,他们没有在一起。我反反复复想给他们重新设计一个结局,却发现也许历史的那个结局是最好的。志摩说“我不能悲伤地站在你身旁”,他退出,成全了徽因稳稳的幸福。而徽因,一个理性的人预见得了和一个完全诗意的人在一起是很难细水长流的,转而找了思成那样的依靠。思成是个大度的男人,他包容的了一个才女的博爱,他说“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这句子,时隔多年,每每想起,细细咀嚼,越来越感动。一个女人,荣华富贵,名满天下,都抵不过有一个爱她的人不离不弃的陪伴。思成最终,给了徽因稳稳的幸福。
再说小曼,小曼和徽因不一样,或多或少,徽因在意世俗的非议的。所以得知志摩为了她要与幼仪离婚时撤退了。她不想造成另一个女人的不幸,更不想增加思成的烦恼。小曼不在乎,她甚至同样背弃了家庭,和丈夫离婚投入志摩的怀抱。这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喜欢的并不是大家理解不了的。毕竟幼仪后来过得很不错。至于小曼,遇上志摩,也算有了归宿。志摩说小曼是一朵高傲的葵花。从他的书信里,我觉得小曼像是他的一件艺术品,激发了他大部分创作之源。小曼是活跃在交际场上的,周旋在一片真真假假中,早练就的八面玲珑。能遇上志摩这样一个“愚忠”的人,对她那样痴,那样真,挺好的。但从志摩写给她的信中,似乎她对志摩的感情不如志摩对她的热烈,她的回信远不及志摩的频繁。也许,她守不得异地恋吧,也也许,烟瘾发了,就没空理会那些了。33年的时候,她到硖石给志摩扫墓,独自一人。我想她是孤寂和悔恨的。那个阶段她在整理志摩的文稿,翻着,回忆着......才发现最宝贵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珍惜就消逝了。小曼太任性了。她的结局终究难以揣测,那烟瘾时好时坏,好也坏,坏也坏,好的时候思念和悔恨会折磨她,坏的时候毒瘾会折磨她。晚年陈毅念及志摩旧交,给她安排了份工作,也算有个交代吧。不知为什么,我总隐隐约约感觉小曼是自卑的。她分明知道志摩和徽因超脱友谊的友谊,却不动声色。或多或少,让步于“才女”这个封号。但也没什么可纠缠的,志摩并没有因为对徽因的爱而薄待她丝毫,徽因叶从没做过出格的事,自己又是交际花瘾君子。难得糊涂吧。
也许志摩的去世刚刚好。我真怕他坚持不下去对小曼的付出。只是苦了徽因。以前一位很敬重的老师说,他不喜欢林徽因,我就跟着他也对她心存芥蒂。但现在,我发现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格。她的文字很有内涵,她喜欢在写文章时和读者沟通。正经也正经,不正经也不正经。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可以保留很多余味。她的为人,那种委屈求全的妥协更像一种中庸之道,顾忌了更大多数的利益。突然,崇敬但更心疼这个女人。
徽因在《悼志摩》里最后的部分说,“这里我又来了个极难堪的回忆,那一年,他在这同一个报纸上写了那篇伤我父亲惨故的文章,这梦幻似得人生转了几个弯,曾几何时,却轮到我在这风紧夜深里握吊他的惨变。”这里我想到《红楼梦》里黛玉葬花“侬今苦吟葬花调,他年葬奴知是谁?”不知徽因在那风紧夜深里有没有唏嘘残年。我呢,我读了他们的故事感动不已,零星的敲这几个文字在昏暗的屏幕里,可若干年后,我的故事又能感动谁?若干年后,我是否,也有那么一个两个值得品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