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版本
爷爷说我今年是本命年,肯定有大事发生。
像我这种超级吃货,绝对的拿破仑的铁杆粉丝,最大的事也不过是发胖吧。
晚上10:40下了课,我一溜烟儿跑到校外步行街一家名叫85°C的面包店。这么晚了,也只有这家店还忠心耿耿地等待我的钱包的到来。
面包店很安静,尤其在这魅惑的夜晚。当广场舞大妈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后,这静谧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付了钱走出店门,我习惯性地捏捏拎在手中的拿破仑蛋糕,就在这时,就在我大跨步的当口,一股白色的力量吸引我朝露天茶座的方向看去。
往日强烈的逆反心理此时统统降为零,我奇怪地顺从了这股力量。
露天茶座,除了几个都市白领在喝咖啡、两个老外压低嗓音操着我略懂非懂的家乡英语在对话外,我看到了老外身后的一袭白衣。那个胖老外遮住了白衣的大半个身体,但是,那股强大的磁场就来自那里。
我瞬间放慢了脚步,假装检查蛋糕盒里的小票,而眼神却又偷偷瞄过去。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行为不老实的我。
她看起来十六七的样子,穿着白色连衣裙,足蹬白色皮鞋,顶着一头我梦寐以求的黑色长发,齐刘海,头上扎着红色蝴蝶结,坐在那里,长发及膝。——她确实是浑身泛白,不仅是衣服,连同肌肤都闪着白光,以至于看不大清楚面容。但其他人愣是没有感到异样,各聊各的。好吧,是我晚上盯着黑板盯太久了目光涣散的缘故么?还是店招牌的灯光烘托?
这些都是小事。马上就11点了,宿舍要关门了。我必须赶在封楼之前进去,要是被更年期的楼管大妈骂了,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我飞奔而归,一口气冲到六楼603宿舍,刚好熄灯。
“这为了口蛋糕,连命都不要了啊。”看我连连喘粗气,舍友晴仔一脸的鄙视。
“去,你懂什么,这拿破仑天底下第一美味,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所能领略?”我不依不饶。
“哟呵,这蛋糕没吃嘴里,反抗的力道倒是大了不少啊。”又来了。这个晴仔哪个晚上嘴巴不打一番架就睡不安稳。
但我今晚没工夫理她。呼吸平静下来后,我拿起脸盆和洗漱用品往卫生间走去,连拿破仑也忘记了。
楼道的灯还亮着,我一边刷牙一边回味刚刚发生的事,那一幕。美丽淡定从容——果然有那样的女生吗?正想着,忽然被响亮的聊天声惊醒。水池旁的两个女生谈起天来。宿舍和盥洗室是所有女生谈天的地方,话题多半是一些时尚、八卦又无聊的内容。但是,还是有几句话飘进了我耳朵里。
“你知道吗,听咱班长说咱班又转来一个女生,其他学院的,今天刚在教务处办完手续。”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还很漂亮呢。”
“要说真的跟传说中一样漂亮,我指定不信。不过,明儿上课一见不就啥都清楚了,说不定分到我们宿舍呢。”
我对美女一向好奇,今晚听到这个爆炸性新闻,这下我们宿舍的卧谈会今晚准开。
但是由于第二天的高等数学课老师会挨个点名,逃是逃不了的,我们没有聊太晚。而我晚上做梦,竟然梦到了那个露天茶座的女生,没有了冷若冰霜的神色,还跟我说话来着。
看来真是晚有所思,夜有所梦。好奇怪。
我们生物科学专业三个班一起上课,就在第五教学楼的大教室。课前,二班的班长在讲台前示意大家先安静一下,就隆重推出了他们班新转来的女生——苏蓉。
进门的一刹那,我就认出了她。还是一身白裙,和昨晚的装束一模一样。我真的呆住了。看看那稚嫩白皙的脸,这哪里是大学生,顶多不超过十七岁啊。也许是上学早?正思考间,她向大家鞠了一躬,没有说一句话,就往过道走来。我这才注意到,她通体白色的光芒没有了,和普通人一样,怀里还多了几本书。纵是如此,整个教室还是发出一阵阵惊叹,竟至全体鼓起掌来,男生们拍得尤其响亮。
她朝我这边的过道走来,我得以近距离观察她:精致的五官,大大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闪着水润的光芒,高挺的鼻梁透着秀气,除了紧闭的嘴唇少了一丝血色,上台阶还那么娴静安稳,更重要的是,有柔顺秀美的及腰长发。真是集各种优点于一身的造物啊。没有丝毫嫉妒,我难以抑制地欢喜起来。
她走到最末排,在众人目光的伴随中掌声中坐了下来。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鼓掌。她根本是让所有女生望尘莫及的类型!一下子征服了所有人(当然死命逃课的几个除外)。我也跟着鼓掌。直到高数老师夹着课本走上讲台,还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搞得高数老师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一大节课,连名字都忘了点。
第一节课是怎么过去的,大家都忘记了,只记得有个女生转了专业过来。天降横“福”,传遍整个专业整个年级。
但是我们在宿舍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她和行李住进来。
她显得越发神秘了。
晚饭过后我在教室上自习,到了10点多,我的没出息的肚子又开始叫唤了。昨晚的拿破仑被我当成今天的早餐了,今晚,只能顶着拌嘴的风波再出去一次。
其实我是喜欢在夜间行走的,没办法,从小跟着爷爷走街串巷、走野串林,养成了习惯。我还小的时候,爷爷就说起以前的事。文革后,山野附近的村庄不太平,老是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人心惶惶。从那时起,爷爷就开始跟着他的师傅每晚呼唤夜间生物归巢,每到深夜,爷爷只要走在街巷小道上唤一句:“回去吧,回去吧”,再摇一摇腰里别的玉佩,那些山野生灵就会离开村庄,回归山林,这样,整个村庄就又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夜晚。直到90年代过去,爷爷生病了,没法再在夜间行走,就在村口立了块碑,下面埋了那块玉佩。
不过那都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我跟着爸妈回市里上了中学,又考到大学,这些童年的记忆早就被我抛到了脑后。就是习惯改不了。
这回,我没有在85°C看到她,也没有在babyface西餐厅或者其他什么店看到她。苏蓉今晚没在任何地方。而我,竟是希望她在的。昨晚被她吸引过去,我感到我的情感里对她已经不仅仅是好奇了。
回去的路上,穿过橘黄色路灯覆盖的马路,我照例从最近的北门进去;经过一栋栋教师住宅(也是教师家属楼),才能到学生宿舍。就在我走在教师公寓楼下的林荫路上的时候,不经意间往公寓的方向一瞥,猛然看到七号公寓楼旁的路上一道白色的影子匆匆闪过。我心里竟然一阵惊喜。
不顾“天黑路滑”这个成语,我拎着一袋子红豆面包,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风突然刮起一阵来。虽然是暮春了,我穿得又少,还是能感到一阵凉意。
我越是靠近那个拐角,越是感到冷的侵袭。可我的脚不听我的使唤。
我还是到了那里。
什么人也没有,连狗叫声都没有,静得像真空一样。从宿舍楼那边射过来的光线微弱得几乎使我看不清。我开始清醒过来,抱怨自己为什么脑筋一热在这么漆黑的天气来到这个鬼地方。该怎么回去?我开始紧张起来。四下张望,怕有什么东西出现。
什么都没有。
苏蓉一定是上了哪栋楼上,可是过去这么久了,没有哪栋楼迄今为止开始亮灯。我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壮胆回去。
就在我转回身去的一刻,我的鼻子擦着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啊——”我一紧张,叫了出声,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趔趄差点倒下。
是苏蓉!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她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而我竟然不知不觉!她的身体又开始变亮!但我确定她的鼻尖是冰凉的。离我这么近,我能感到她的整个身体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她看起来是静如处子的女生。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用眼神盯着我。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回看着她。内心的紧张慌乱竟减弱了许多。
“跟我来吧。”她淡淡地说。
我确实想跟她看看来着,而她竟然没有跟我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她竟然知晓我的心事。
我是第二天早上被哪个老师的家属叫醒的。就在家属楼下的草坪上。他们说一大早就看到有个同学睡在草坪上,怕给冻坏了,赶忙叫起来。
我在草坪上睡了一夜?
我在日光的照耀下挣扎着起了“床”,目光迷离地往三号女生宿舍楼走去。
室友晴仔和其他人打我的手机快打疯了。每次打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上课答到什么的都是小事,但我这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失踪状态,着实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整夜未归,再没有消息就该报警了,而此时,我出现了。
室友们问东问西,我却没了往日的活蹦乱跳,问也不答,收拾了书包就要去上下一节课。——因为我脑子里始终没弄清楚我昨晚到底在哪儿,在做什么。苏蓉又在哪里。如果她来上课,我急于到教室里问个究竟。
然而教室里没有苏蓉的白色身影。整个教室的声音乱糟糟的。直到上课铃响,苏蓉也没有出现。但是有个纸条卷着传了过来。上面写着:“下课后我们一起吃午饭好吧?——成蹊”
言成蹊是一班暗恋我的一个男生。本来是没啥交集的,但是鉴于我们都在网球协会,打来打去就熟了。熟了以后再看他,整个人忽然就变得帅气高大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地要约我了。
我一看到纸条内容,顿时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也暂时不去想苏蓉了,而是准备迎接中午的到来。
我们在吃咖喱的时候,成蹊用疼爱的语气责问我昨晚跑到哪儿去了,还被老师给逮了个正着。——这话我听完就无语了。真是的,怎么故事传来传去竟传成了这副德性。
我对成蹊和盘托出。然后,成蹊像个正常人似的摸了摸我的脑门,说:“你没撞邪吧?”
我一手打掉他的手,回一句:“你才撞邪了呢!本姑娘身强体壮,有爷爷的玉佩护体,百毒不侵。”狡辩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块玉。但其实我心里还是犯嘀咕的。爷爷给我求来的玉究竟灵不灵?据说是和他埋在墓碑下的玉是一模一样的。那么,昨晚真的保护了我吗?
这天晚上,我照例去85°C买面包。
我一路快步走回来,经过七号教师公寓的时候,我的脚,在不该停顿的时候,又不争气地停顿了一下。
这一次,我先想起了爷爷给的玉,下意识里往脖子摸去。
“坏了!”我叫了一声。脖子里什么都没有。昨天洗澡时摘下来忘了再戴上。
“你怎么了?”突然背后有个冷冷的声音飘过来。我瞬时毛骨悚然。
但是仔细一听,好像是苏蓉的声音。我迅速转过身来。
果然是苏蓉。虽然她看起来冰冰的,但是我却凭直觉确信她对我毫无恶意。这次,她又请我到她的公寓小坐,还对上次的事表达了歉意。除了要送我一包新鲜的红豆面包,还要请我吃提拉米苏和自制的披萨。
听到这里我欣喜若狂。倒不是因为吃的(我承认我是个吃货),而是,我想我或许终于能解开上次的谜团了。
我故作矜持地推辞了一番,就跟着她进了她的公寓。她去煮咖啡,而我则像个侦探似的抓紧时间扫视四周,这次,我终于知道上次那些记不起来的东西是什么了。是植物!满屋子的绿色盆栽,文竹、吊兰、铁树、大绿萝、铜钱草、凤尾竹……几乎充斥着整个空间。当然,我又闻到了上次那种淡淡的香味。
苏蓉的卧室也插满了花,玫瑰、百合、非洲菊、康乃馨、剑兰等等,床头的桌子上确实有本名叫《仙女守则》的日历躺在客厅的桌子上,还未掀开。除了我认为多得成灾的绿色植物,还有一些奇怪的挂饰外,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晚上,我们吃得很开心。她还跟我讲了许多话。她好像很信任我。
末了,她留我在她那里睡觉,我便给室友发了短信,让她们都知道我在苏蓉那里,就都放心了。
睡前,我偷偷翻看了一下那本《仙女守则》,翻到了第四页,上面写着:“严守季节时序。”我感到很好玩,继续往下翻,第七页写着:“不可贪恋红尘。”
我想不通这奇怪的日历为什么有这些法则,但我实在是太困了,就在奇异香味的浸泡中沉沉睡了过去。
B版本
我叫苏蓉。我要做一件事。我知道我可能因此丧命。但是我,不后悔。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7天了。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第一个人。
我静静地坐在一家面包店门前,努力让其他人忽略掉我,只让她自己注意到我。就在她刚走出店门的那一刻,她往我这里看过来。我知道我的目的达到了。她假装不经意地朝我这里看过来。果然是小女生,小心思倒是蛮多的。
在她走得越来越近的时候,我试图入侵她的身体。但是没有成功。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她,驱逐着像我一样的生物体。
我身上的光亮一定被她发现了,然而她却没有惊叫起来。这么有定力,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气馁,我会慢慢来。
第二次,我把她吸引到我的楼下,主动和她打招呼。我发现她对我的好奇心远大于我对她的。这再好不过。我请她到我三楼的住处,让她沉沉睡去,再次试了试,还是不行。那个玉形的东西过于强大,当我碰到那块玉,几乎能灼伤我。我的眉头快拧成了疙瘩。守着那块玉,我一夜未敢合眼。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我让她躺到了楼下的草坪里。
不知所措中,机会还是被我等到了。
这次我走近她身边,发现那股斥力已经没有了。晚上她睡熟后,我毫不费力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第二天,我终于见到了他。成蹊。我是他前世的恋人。他是我要找的最后一个人。在我们的世界里,他是有另外一个名字的。但是既然我们都在凡间,我姑且就这么叫他吧。
他像我初次见到他时那样美好。
我借着那女子的身体,和成蹊一起逛公园,逛夜市,看花灯节,他高大温暖的臂膀拥着我,一股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到了我身边。我高兴得抬头仰望苍天,而天空正繁星闪烁。
我和他一起上课,做笔记,下课一起去吃饭。盯着他,我总也看不够。他就笑着伸出手,食指刮一下我的鼻梁,说:“傻丫头,看啥呢。最近怎么安静得跟个小兔子似的。”
我突然就落泪了。把他吓着了,一顿乱哄。
他以前也说过我安静得几乎不像一朵花,而像一只静静吃草的小兔子!
一眨眼已是两个世界,我怎能不落泪。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分别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空气中都飘荡着人间温暖的气息,他早已不记得前生,而我,还贪恋我们之间的红尘。
说起来,那天晚上确实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挡住了我的去路。在荒无人烟的一条小道上,她身边还有三个女生。我不太懂这里的规矩,就安静地等着她们先开口。
“哟——,这会儿安静了,在成蹊面前活蹦乱跳的,撒娇卖俏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你们恋爱的事情,这会儿是怎么了。”最左边的女孩先开口了。
我知道了,原来是吃醋。我无话可答,准备走自己的路。
“哎——,说你呢,没让你走你怎么还走了呢,不知道有些人得罪不起吗?”旁边又一个帮腔的。
自始至终没说话的漂亮女生这时开口了:“你听好了。如果你放弃成蹊,我保证无条件答应你任何事,你知道以我家的势力我能做到;如果你还这么死守着我的成蹊,后果很严重,原因同上。”
你的成蹊?我一听这句话就不舒服了。这个丫头为什么这么霸道。我转身欲走,不想理会人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一个女孩就上前抓住了我的头发,张口欲骂的样子。我没想到她们竟然跟我动起手来。我不能再忍,眼神迅速射了她一下。就这一下,也能让她伤得不轻。她果然捂着头“哎哟”起来。她们哪里是我的对手。
我又望向其他女生。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都慢慢地失去引力,漂浮在空中。神色是那样的惊恐。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我失去成蹊那晚的惊恐一样。
我永远也忘不了分别那晚。我紧紧抱着他的躯体,而那躯体却逐渐空灵,直到他微笑着、一点点地消失在我眼前。我以为他魂飞魄散,我以为那就是永别了。那一刻,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我又得到了他。虽然是暂时的;虽然他连我是谁都不会记得。
我用这剩下的光阴替他理好衣服,陪他去理发,一起去看电影《心花路放》,看各种好电影。
散场后,我们沿着市中心的马路往回走,说不完的话。
他字字句句都是向我告白。不,是向这个躯体告白。他动情地向我描绘着未来我们幸福生活的图景。我再次动容。
我不仅入侵了人类的身体,还和凡人恋爱。触犯了仙女守则第七条“不可贪恋红尘”,我会因此遭受天谴,魂飞魄散。但是我不后悔。如果我不能再见到他,再和他在一起,我要这长长久久的生命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我泪如雨柱。
我突然好羡慕如今成蹊爱的这个女孩,那么好的福气,能陪成蹊度过这今生今世。
我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入侵了这个身体太久,等到她生日那天,我就该离去了。再不走,这女孩元气慢慢恢复了而我仍继续侵占她的身体,她会疯掉。
而我不能毁掉成蹊今生的幸福。
我决定给我入侵的这个女孩留下最后一件礼物。我走后,她所到之处,所有的花朵都会茂盛,所有干枯的树木草地会重新活过来,焕发出生机。
女孩的生日无法抗拒地到来了。
这晚上,在爱加倍餐厅,只有我和他。成蹊为我点亮了许多支彩色蜡烛,插在红白相间的蛋糕上。那是我的颜色啊!我强忍住了自己要说出真相的冲动,浑身颤抖。
成蹊抱着浑身颤抖的我,跳了一支舞,《Just one last dance》。
“傻丫头,尽情跳吧,今晚是你的天下。祝你生日快乐!”他伏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
我的泪又滚下来。
快到时间了,我看着成蹊在我怀里沉沉地睡去。我亲吻了他的面颊。
零点的钟声终于响起来了。我的魂魄一点一点地消失。而我,一眨也不眨眼地看着成蹊,直到我完全失去意识。
A版本(续)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苏蓉那里睡的一觉睡了很久。
再醒来后,已经是好多天以后了,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身边围着室友和老师,都是一脸关切的神色。
“几天前成蹊把你送过来的。你生日那天晚上睡过去以后,就一直睡啊睡,医生没检查出来什么毛病,就只是说你没大碍,现在你终于醒过来了!”晴仔还是一副着急八荒的样子。
我耸耸肩笑笑,表示我很好。
“你吓死人了!”大家的拳头雨点般落在我身上。
“成蹊送你的花,都七天了,还这么新鲜,真是奇了。”大家都是一脸的惊叹。
说起来,自从我和成蹊成双入对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进出出后,我忽然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太对了。我特别纳闷。为什么大家的目光都拐弯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但是晴仔也神神叨叨的。我一把拉她到我身边,半是哄骗半是威胁地说:“死丫头,到底是什么事,你们赶紧给本姑娘从实招来。”
晴仔拍了一下我的头,一脸正经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不正常?感觉你跟通了灵似的。你那天到底是怎么镇住那几个泼妇一样的女生的?真有你的。看你回来时一点事也没有,那几个女生快疯掉了。”
女生?我听完这些话,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晴仔把那天晚上的目击者,四班的一个女生,给叫了过来,那女生就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以前一班的班花喜欢成蹊?”女生问。
“我当然知道,她们班花还喜欢逃课呢,我也知道。可是成蹊是我男朋友,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我撇撇嘴。
“所以那天晚上你就,你就施法术让她和她的死党们飘了起来?”女生试探性地问我。
“啊?什么?飘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你瞪了她们一眼,她们几个的脚都离地了。”女生说完后退了几步,生怕我会伤害到她。
“什么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她们有找过我?”我再也忍受不下去这无厘头的谈话了,转身就要走。
“不过你昏睡了七天之后,现在变得正常了。”她末了补充一句。
我还是不明就里。于是转身回宿舍收拾东西。看到拿破仑,我忽然想起了苏蓉。
“苏蓉呢?一班的苏蓉呢?”我头也不抬地问道。
“什么苏蓉?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晴仔紧张地摸着我的头。
“一班的苏蓉啊,前段时间刚转过来的。长长的头发,上面戴着红色蝴蝶结,穿着白色连衣裙。高数课前我们都看到的那个转专业女孩。”我急了。
“从来没有转过来什么女孩啊。”她们也急了。
我不再说话,翻身下床,找苏蓉存在过的证据。
但是不小心打翻了盒子,我就看到了爷爷给我的那块玉,从锦盒里露出来。
我就犯嘀咕了,我怎么什么时候给摘下来了呢?
就在我的手碰到玉的时候,我的指尖突然像针刺了一样。我奇怪地带上玉,脑子就像被撕裂了一样,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场景,我和成蹊之间的场景。
瞬间我明白了一切。
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一班班花那件事,是苏蓉,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做的事。我知道了苏蓉和成蹊在一起的这段日子。
我更知道,苏蓉已经不在了。
我飞奔下楼,跑到附近的树林。
深夜的树林里,没有一丝光线。但我追着一丝光亮跑到了这里,不知是何处。
为着这么一个痴情的花朵,我哭着喊:“苏蓉,你回来,你回来啊!”
我已经满脸泪水,迷离中我好像看到白色的模糊的影子,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我还清楚地记得《仙女守则》的第七条规定,“不可以贪恋红尘”。然而为了那一回眸,苏蓉倾尽了所有。她打破了时空界限,空间阻隔,只为了延续这未完的爱情。打破这条规定让她最终魂飞魄散,她却临死都无怨言。我没有因为她借我的身体去爱我的男友而生气,而愤怒,事实上,我在心底祝她,祝福她什么呢?她都已经永远消失了。
在本命年,我的身体就这样被借走,被赋予使命,去完成他人的爱情。
这件事情过去后,准确地说是生日过后,我躺在床上昏睡了七天七夜,任谁都唤不醒的沉睡。
待我醒来,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早上,成蹊唤我吃早餐,眼神是异常的温柔。
我再也没有戴过爷爷给我的玉佩。
也许我还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