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个很舒服的秋日午后。
白云像棉花糖般，一颗颗散落在宁静又湛蓝的天空中，微风吹来，落叶开始舞蹈，给偌大的操场增添了些许灵动。
我混在男生群里跟着他们踢足球。我是一只“菜鸟”，他们七嘴八舌地在旁边指挥着我：
“两手放松，踮起脚跟，重心前移。”
“冲刺--踢球！”
跑着跑着，听到号令，我用足力气，一脚把球踢飞。足球在空中画出了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却跟我作对般，远远偏离了球门往场地外飞去。只听见“砰”的一声，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个男生头上。
夕阳下，那男生拿着足球气冲冲地向我走来。
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待那男生走近，我故作镇静地“质问”道：“你干嘛挡住我的球？都怪你，都没有进球门！”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把我拉出场地讲道理。一番据理力争，争到最后，我们俩都笑了。最后，我买了两个冰激凌，送他一个，作为补偿。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我和他坐在台阶上边看他们踢球边吃冰激凌，天气有些转凉，我俩冻得瑟瑟发抖。“大秋天的买冰激凌吃”，木木笑道：“你真是个奇葩！”
不打不相识，就这样，我跟木木认识了，并成为了铁哥们。
木木每天开着一辆桑塔纳来上课，桑塔纳是老款，破旧得像个老古董。大学几年，我不得不感谢这辆老掉牙的车。很多次出去打工，怕迟到，我都是借木木的车来救急的。“哥们，借你的车用一下。”不管是在看书，还是在吃饭，他听到我的话从来没犹豫过，熟练地口袋里摸出钥匙，隔空扔出，再稳稳地落到我手里，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他说：“小鱼，用我的车得请我吃大餐哦。”可是，每次请他吃饭的时候，他都抢着付钱。
木木如此豪爽，所以，当木木让我帮忙追求林清宛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二
林清宛是我们系里一枝花。她从小学习舞蹈，气质就像白天鹅一般。有时候上帝就是不公平的，不仅给了她漂亮的容貌，还给了她温柔善良的性格和聪慧的大脑，所以男生喜欢她，女生也嫉妒不起来。
我对木木说：“小子，你眼光可以啊。”
木木沉醉：“所谓爱情，就是看到对方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我撇撇嘴：“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也会心跳加快呢。”
木木一巴掌拍在我细碎的短发上。
为了木木，我慢慢走近林清宛，约她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买零食，有时候还要找借口请她吃顿饭。当然，饭钱可以找木木报销。
木木还怂恿我跟他一起入了学校的舞蹈社团，因为清宛就是社团团长。
有次木木拉着我去舞蹈社团练习舞蹈。清宛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木木大声对我说：“小鱼，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
我赶紧附和：“好啊，好啊。”
木木说：“从前有个捉迷藏社团，他们的社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清婉清脆的笑声在身后响起，“这笑话太有趣了”，她说。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咦，清宛，你也在这儿呀。”然后把木木推到她前面，说：“这是我哥们，木木。”
就这样，木木如愿以偿地搭讪了林清宛。
木木幽默爽朗，是个比较生动的人，可在请宛面前，他就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可能，太喜欢太在意一个人会变得失去自我。当然，这种坠入情网的“失去自我”是甜蜜和快乐的，因为爱情嘛。
有次排练舞蹈时，清宛没在。木木跟在一个身段妖娆的女生身后，学她跳舞。他夸张地扭扭腰，挥舞胳膊，自我陶醉地把头发一甩，眼神故作妖媚状。高高大大的他跟这柔和的舞蹈完全格格不入，太有违和感。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这时，清宛开门进来了。木木看到她立刻停止了“搔首弄姿”，红着脸站在那儿，手不停地挠着头。清宛笑着走近木木，对他说：你扭得比她好看。”
清宛跟木木渐渐熟识了。我们三个人经常一起吃饭，上晚自习。木木会帮林清婉打水，买早餐，有时候会给清宛送礼物，怕她拒绝，会一次准备双份，一个给她，一个给我。
我问清宛：“你觉着木木怎么样？”
“木木很不错啊。又高又帅又幽默。”聪慧如她，她说：“可是木木不是我的理想型，我跟他只能做普通朋友。”
我把清宛的话原封不动传递给木木，木木听完，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忧伤，他说：“小鱼，我该怎样做，她才会喜欢上我？”
“等等吧，或许是缘分未到。”我轻声安慰木木。
临近毕业。有次吃饭，清宛带来一个男生，向我跟木木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周建。”木木起身跟周建握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
吃完饭，木木对我说：“小鱼，陪我喝酒去吧。”酒吧里，木木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就像饮尽了所有的孤愁与悲凉。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夺下他的酒杯，说：“木木，你喜欢清宛，就要去争取啊，一个劲地自顾喝闷酒，你怂不怂？”
木木苦笑，说：“小鱼，你注意到清宛看周建时脸上漾起的笑容吗？她从来没有这么深情又温柔地冲我笑过。我不能再纠缠下去。爱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
木木喝得酩酊大醉，回学校的路上，他走路摇摇晃晃，边走边唱。
回到校园，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女生，故意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女生回头，等木木走近，抬起高跟鞋狠狠地往木木脚上踩了下去。木木痛苦地大喊大叫。
他蹲下一边揉脚一边对我说："小鱼，下次帮我撩一个温柔点儿的女生好吗？”
每次我跟木木开玩笑，他都会乐得哈哈大笑。这次，他没有笑，或许，此刻，他失恋的悲伤已经淹没了所有的欢乐。
我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走向宿舍，背影高大又凄凉。
三
毕业后大家开始投简历找工作找房子，忙得昏天暗地。我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清宛说，她家隔壁有房子要出租，价格实惠。于是，我挨着清宛住了下来。
近水楼台，我经常去清宛和周建家蹭饭吃。每次都是清婉在厨房里忙里忙去，我打下手，周建一个人在电脑前玩游戏。
刚毕业实习那会儿，工资都不多。清宛在一家外贸公司从跟单做起，她聪慧又能吃苦，辛辛苦苦打拼了一年，现在已经是部门主管。可周建，一年内换了好几个工作，不是被辞退，就是自己干不下去。
有天周末我在家午休，隐隐约约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我睡意朦胧地起床开门，看见清宛站在门口，穿着宽松的毛衫，头发凌乱，眼睛哭肿了，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手印。
我拉她进屋，赶紧问：“怎么了？”
清宛哭着说：“我跟周建商量着一起买房子，我算了算父母给我的和我自己攒下的钱，离首付还差15万。我让周建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向亲戚或朋友借一借。谁知他说我是嫌他没工作，嫌他穷，在难为他。”
清宛对周建说：“我不嫌你穷，你的工作也可以慢慢找，但你不能整天玩游戏自暴自弃啊。”
周建跟清宛吵了起来，最后周建打了清宛一个耳光，夺门而出。
清宛对我说：“我想跟周建分手了。”
我用热水帮她敷脸，说：“清宛，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跟周建能一直好下去。”
有天木木打来电话，一如既往地向我问起清宛。我叹了叹气，说：“周建回老家工作了。他们分手了，清宛现在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在为买房子而奔波。”
木木在电话那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小鱼，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我敲了敲清宛家的门，对她说：”有个朋友在你看好的那个小区有座房子，因出国要急于出售，比市场价便宜15万左右。“
清宛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得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连衣裙飘飘，像朵绽放的喇叭花。
她以最快的速度买下了那座房子。看都她快乐的样子，我欲言又止。我答应木木了，要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那天，木木接连抽了两根烟，对我说：“小鱼，我想看到清宛的笑容。”
我说：“木木，清宛已经跟徐健分手了，你大胆去告白吧。”
木木说：“答应我，先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会对她好，慢慢打动清宛的。”
对一个人的爱，像一树花开，璀璨又热烈；又像一弯明月，安静且落寞。
清宛搬家那天，木木累得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木木，这些年来，你肯定爱得很累吧？
我思考了许久，拉着清宛来到阳台，说：“你知道吗，这房子其实是木木买下的……”
清宛听完，转身看着忙里忙外的木木，眼圈发红。
四
那天，木木和清宛请我吃饭。他们坐在我对面，手牵手，两个人彼此对视时，眼睛里都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我朝帅气的服务员喊道：“你好，来几瓶纯生，再来一盘夫妻肺片。”
那天，我喝了很多，生平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酒精烧灼着我的胃，火辣辣得难受，头顶上的灯，由一盏变为两盏，又由两盏变为无数盏，我醉了。
吃完饭打车先来到我住的小区。下车时，木木背起我送我回家，清宛在旁边扶着我，这是我第一次跟木木近距离接触，我听见路边蟋蟀的叫声，听见木木稳健的脚步声，闻见花香的声音，趴在木木宽厚的背上，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
木木，你知道吗？那年，我踢的足球不小心飞到了你头上，看见夕阳下清清爽爽的你向我走来，我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那天，知道清宛恋爱后，你喝得大醉，目送你回宿舍时落寞的身影，我的心也感到痛疼。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深深爱上了你。
可是，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不是吗？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这份感情隐藏在心底，不敢露出冰山一角。只要你幸福，就足够了。
清宛始终都是你的明月，你一直这样望着，却不知掬一碗清水，即可映照那轮明月，我愿为你做那碗清水。
而你对我而言，只是一场梦。或许，希望，明天醒来，这场梦会像清晨的露珠，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消失。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