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标题没写错,每个人都是鬼。
不要说我脑壳有问题,我正常得很。
我见到了活了159岁的人,而且他还继续活着。
这个人是我最近写的小说《捉鬼的女人》的主人公(为了证明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打广告,我不提供链接)。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只有八十岁、最多九十岁的样子,我想他再活二十年没问题,甚至再活一百年也未可料。
我和他相见的那一刻,他问我:“你是这些年来,我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
我答:“你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高的一个陌生人。”
他笑了:“姚明你没见过?他比我高。”
我也笑:“见过,但没见过活的,你是活的。”
他说:“其实我应该算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活得最大的人。”
我说:“不是。”
他又笑:“为啥子?”
我也笑:“我还没死,万一我这辈子活到了你死了一百年我还活一百岁的时候,你就不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岁数活得最大的人了。”
他不笑了,定定地看着我,眼睛像一束聚光灯,要把我鼻子照矮一截,然后才说:“有可能,也有可能不可能。”
“对。现在说不定,等我们知道答案的时候,我们已经分不出输赢了。”我回答。
他缓缓地说:“每个人都是鬼。”
我接话:“因为我们都会死。”
他说:“还因为我们都活着。”
我不想再接话,因为我尊重他。
“你为什么来看我?”他看我不再说话,问我。
我这次直截了当回答:“我想请您允许我把你写进我的作品里。”
“凭什么?”他嘴角挂着温和的笑。
我把打印好的个人公众号和简书里的文章拿给他看,他嘴角的笑变得冷漠了:“你直接说你的微信公众号和简书ip 。”
我有些尴尬,说出了我的微信公众号名称和简书ip(同样为了证明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打广告,我不说名称和链接)。
他笑了,拿过我手中的打印件翻看了一遍,可能只有三十秒,问我:“你这几年写了九部长篇?用方言写了三部?”
我心中一动,老老实实回答:“是。”
“近代诗才在学?”他已经合上了那些打印纸。
“是。”我知道只有老老实实回答他。
他转身进屋,拿出一本手抄本一样的书,全是正楷字,很漂亮,纸张有些黄。他拿在手里,翻给我看一页,问我:“这是啥子意思?”
我看清楚那页上第一行写的是:“熵定律是自然界的最高定律……”
于是,我说:“人就是鬼,鬼就是人,每个人都是鬼,每个鬼都是人。”
“好,你写我吧。”我说完了,他马上说。
我望着他:“你这本书可以借给我看吗?”
“可以,但你不能弄脏它,一点也不能。”他严肃地说。
“好,我只是在适当的地方写一些字,我要好好研究你的著作。”我向来都是这样看书的,否则的话,我宁可不看。
“可以,但你不能弄脏它,一点也不能。”他仍然很郑重。
“好,我只是在适当的地方写一些字,我要好好研究你的著作。”我重复。
“你敢弄脏它,我就……”他凶相毕露,但并不可憎,爱自己的东西并不是为了毁灭他人的性命。
“好!”我打断他。
“你把东西埋在天上那朵云下面,云飘走了,你的东西还在,你不一定找到那朵云,但你同样找得到你的东西。”他这次说话的声音像在劝我。
我一点也不领情:“我一直是先找到天上那朵云,才能找到我埋在地下的东西。”
“好。你拿去吧。”他把书递给我。
“我会让你满意的。”这次我带着十足的虔诚。
“何以见得?”他转过身来,笑着问我,那慈祥的笑容里其实全是信任。
我郑重其事地回答:“川普和我说英语我比不过他,甚至说普通话、四川普通话我都有可能跟不上他,但我可以和他说家乡方言、或者用家乡方言骂他,我肯定赢。”
“是。我相信你。”他终于转过身去,踏踏实实地回到他那石头垒的墙、泥巴糊在篾片上做的门建成的屋里。
他的声音从大小不一的墙洞传出来:“如果你晚上做恶梦,你把鞋子一正一反放在床前,就睡得安稳了。”
我回来,在书房里,摊开他的复印书,认认真真地写上我想写的每一句话,然后把它们编成《捉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