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记忆·庐山的民国三大建筑

2021年8月,江西省庐山风景区

除了数量庞大的私家别墅,被称为国民政府“夏都”和近代“会议之山”的庐山,也有许多公共建筑。这其中,在1935~1937年间竣工的三大建筑,是民国期间庐山上最大单体及连体建筑,建成之时就曾在国内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至今仍有很高的历史及文化价值。

三大建筑是民国政府为满足夏季办公、军官干部培训需要而修建的。它们自成一组,互为犄角。中为庐山图书馆,左为庐山传习学舍,右为庐山大礼堂,中间是一片用来出操、检阅的广场。

庐山图书馆首先建成,这是座采用西式别墅石工和结构技术的中国宫廷式建筑,飞檐翘角琉璃瓦的庑殿顶。上世纪70年代,庐山博物馆曾设于此处,后成为庐山大厦的附属,现为庐山抗战博物馆。

传习学舍在次年建成。这栋六层高的混凝土建筑体量庞大,典型的实用主义现代风格。传习学舍后更名为庐山大厦,现为三星级涉外宾馆。

庐山大礼堂在第三年建成。这座石墙钢窗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又是一种中西混搭,建筑主体风格与结构是西方现代的,门脸却是中式的,三座拱门和两个八角窗就像是故宫城门与苏州园林的结合体。庐山大礼堂后改为庐山人民剧院,因毛泽东在此主持了三次重要的会议,上世纪八十年代后辟为庐山会议纪念馆。

庐山三大建筑的设计与施工全由中国人完成,体量庞大,气势恢宏,成为庐山近代建筑的顶峰之作,当年在国内建筑界也有较大影响。

15岁前第一次上庐山,我跟随家人来过三大建筑。几十年来,曾无数次在它们面前经过。有好些年在山上教书、带实习,常住在离会址不足百米的一所学校里,吃完饭散散步就到了这几栋高楼前。然而,我却极少走进这几栋房子里。

庐山大厦号称庐山之冠,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也是山上最大的星级宾馆,日夜对外敞开着大门,我却从未踏上过那几十级台阶。

庐山图书馆,以前进去过一两次,里面全都是卖纪念品和土特产的小摊贩,媚俗的广告、噪杂的音乐,乱糟糟就像菜市场,让人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读书授业的地方。

我在1981年第一次上山时,会址尚未开放,其后的几十年里,改造后的会址一直单独收取门票。庐山图书馆改为庐山抗战博物馆后,会址与博物馆又捆绑收费,票价高达50元。

从心底里,我总觉得这里挺别扭的,不仅是旅游开发的乱象。从风格上,过大的体量,三种全然不同的中不中西不西的建筑,与庐山别墅的风格相隔甚远。它们是为了国民党军官训练营而建造的,却又与庐山风景最优美的东谷别墅区隔河对峙,将这一片恬静优雅的氛围完全驱散。在风景区里建楼堂馆所,庐山是头一号。

譬如我不愿走进的庐山大厦,七十多年前庐山还没有公路,让老百姓从山下扛着钢筋水泥上来,却做出这么个蛮横硕大的宿舍楼,老蒋不仅是好大喜功,审美水平也是够低的。

几十年间三大建筑就是这样:一家经过无数次改造的宾馆、一片喧闹破旧的旅游商品市场、一栋冷冰冰收门票的礼堂。中间的停车场里有群大声吆喝,宰人却绝不手软的出租车司机,更有如潮水般涌过来又流出去的懵头懵脑的各地游客。

这种地方,你愿意来几次?

下面是一则七八年前的老新闻。

那些年,我曾多次带亲友上庐山游玩,同时兼任司机、导游、埋单人等多个角色。

三大建筑名气响亮,又便于停车,总是要来一趟的。我会在来的路上将历史掌故做个简要介绍,到了停车场后,边说边往会址前面带。

“这里还要收门票?”亲友都会愕然停步。

“对呀,五十,不贵,可以看毛主席坐过的藤椅。”我答道。

“不是已经交了一百八的门票么?花五十就看个藤椅?不去!”

亲友们是想给我省点钱。

“那我们上去看这个吧,庐山大厦很有名的,还不收钱。”我将他们带向另一栋高楼。

“里面有什么?”亲友们仰着脖子问道。

“是个宾馆,一个晚上不超过一千块吧。”

“爬这么大的坡去宾馆?走!”

所以说带人看三大建筑最省心。如果庐山上所有景点都这么搞,可以极大地提高旅游效率,加速游客周转量,显著增加景区的旅游收入。

2014年,国家旅游局启动了景区门票价格管理改革试点工作,重点解决“高票价”、“园中园”、“票中票”等社会关注的负面话题,江西是试点省份之一。长期以来为人诟病,甚至上过焦点访谈的庐山多重收费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2016年,庐山管理局与星子县合并为庐山市,庐山风景区山上山下的管理自此步入了全面化、规范化、统一化的道路。

大约在2016年,我第一次走进庐山大礼堂,再次造访庐山图书馆,但我还是没兴趣爬台阶看宾馆。

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庐山图书馆,撤走了小商贩,经过全面维护修旧如旧的它,仿佛回到了民国年代,那个蒋介石在门口发布抗战声明的年代。

我才意识到,搞楼堂馆所虽然破坏了庐山的景致,但庐山图书馆应当排除在外,它最漂亮,吸收了西方近代的建筑技术,却表现出纯中式的风格,优雅俊秀,如淳诚敦厚的君子,在苍松巨柏的掩映下,稳重内敛却不张扬。

最后放一张1937年7月17日老蒋在庐山图书馆前演讲的照片。这段中国抗战史上最著名、最激励人心的演讲又被称为“庐山谈话”。

凡是了解中国抗战史的人都应当知道这一段:

“地无分东西南北,

年不分男女老幼,

皆有守土抗战之责!”

老蒋的审美挺差,毛病一大堆,但他有极强的抗压能力和坚韧不拔的毅力,也正是这种领袖气质,才能在近乎绝望的境地下带领全中国人民扛住日本侵略者的铁蹄,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尊严。

老蒋的抗战功绩不容抹杀。由民国庐山图书馆改建的庐山抗战博物馆对此也给出的明确的佐证。

现在的庐山三大建筑,不仅值得来一趟,更值得多看看、多转转。

后记:五十块看个藤椅,值不值?庐山会议旧址的故事,咱们下篇再聊,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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