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霓虹灯
霓虹灯不是真的霓虹灯,她是我的物理老师,真名叫赵舒雪,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岁,面容也还算姣好,肤白腿细。因为她每天上课都灿烂无比,像霓虹灯那样,同学们就叫她霓虹灯老师。其实大部分时候只叫她老师,时间过去太久了,也忘记了是谁起的这个名字。
说实话她讲的物理课并没有多么有意思,有时候甚至枯燥无比。讲欧姆定律,讲磁场偏转,都跟老教授讲《道德经》一样。但她上课实在太激情,太有活力,两相抵消之下,我们的物理成绩竟还看的过去。我从来没见过霓虹灯不开心过,仿佛她这个人天生下来就是开心无比的。班里几个捣蛋鬼看不惯她一天天灿烂开心的脸,这你没办法,总有人看不惯别人,发生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起初这几个捣蛋鬼只是以学生的方式来整她,不交作业,上课捣乱都算幼稚的,他们抓各种虫子,偷偷放到霓虹灯的包里;把水杯里的水倒到她的一摞卷子上;办公桌上的几大摞练习册全碰到地上。诸如此类的事情在霓虹灯身上层出不穷,我觉得她是知道这些事是谁干的,可她没有找这几个捣蛋鬼的事,没发一丁点脾气,没跟其他老师说过这事一个字,更可能去找我们班主任打小报告。卷子湿透了一张张晾干再批改,然后自己向同学们道歉说是因为自己的大意;看到虫子会尖叫,然后颤抖着用卫生纸小心翼翼把虫子捡出来;练习册倒一地自己一本本捡起来,把上面的灰拍干净。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因为我好奇那几个人干的这事,默默盯着看,又悄悄去看霓虹灯的反应。我不是个好心的人,所以我只是冷漠地看着霓虹灯捡起来那些练习册,冷漠地看着一群人越来越变本加厉,一个人越来越卑微,是的,至少在我眼里,她很卑微。
她是年轻教师,学校给她安排一个单人办公室,说让她安心备课,旁边是物理组总办公室,老师们待她其实也还不错,出去逛街或者一起去食堂吃饭都会有人叫她一起,可她会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了,然后低头写教案,做卷子。
我因为生场大病已经留级两年了,高二学三次还是没学出个什么名堂,三届教师我都认识个遍,可我从没见她这么当老师的,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词形容:倔强。就像被泼一身水的猫咪仍坚持支楞着尾巴示威一样的倔强,可怜的可爱。我这所学校是市里优秀的,可我想不明白学校这样安排她。一种不公在我心底蔓延。可我也就是个学生,不会做出什么对抗不公的正义举动,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跟她一样可怜,学生时代也就这样了。
有一天,不一样了。
早上下课,那几个人玩腻了这样的方法,躲在教室后面合计着一个“最有意思”的方法来整她,我在一旁趴在桌子上装睡,听他们的聊天内容。不知道是谁出一个主意,说往她包里放一把水果刀,吓唬吓唬她,大家叽歪乱嚎,都夸这人聪明。于是几个人大笑着鼓掌,庆祝新一个乐子诞生。后面的剧情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变化,可那天下午,一个老师去霓虹灯办公室送卷子,转过小小的隔间,霓虹灯出现在那个老师视线里。这老师边走边想招呼她过来一块抱卷子,下一秒,办公桌上一摊血和地上的血就堵住了她的嘴。卷子掉了一地,染上了惨红惨红的血。
事态严重了,学校是不容许一丁点负面影响传开影响学校声誉的,果断出手,从桌子上沾满血的水果刀查起,看监控,警方查指纹,尽管那几个躲着监控送去了刀,仍然很轻松地就查了出来。他们留级了3年,18岁了已经,很轻松的就判了刑,很轻松地就进去了。任他们怎么辩解,根本没动手,可事实摆在那里,没人会去思考更多,老师们巴不得送走这几个学校里恶不作的祸害,如愿所偿的事,怎么还会管这些。
据说霓虹灯失血失的还挺多,输血然后抢救差点没抢救过来。醒过来后只是沉默,问啥只会点头摇头,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学校批她一个月的假,好像她还不同意,坚持休息几天就返校,可影响没消除,学校不可能让她这么早回去。
放假那天,我提着水果去看她,就我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病房里,盯着她穿病号服单薄的背影。水果放桌上,她才发觉有人,慌忙扭头,发现是我。
“啊,是你啊,程原同学,你是来看望我的吗?”她还是那么灿烂地,我那一瞬间在想,她不累吗?望着她浅浅又无力的笑容,以及眼里若有若无的期待,我笑着点点头。“是呀,赵老师,我这次就是来看望你,陪你聊聊天的。”
那天我和她聊了很久,没怎么聊学习,出了校门谁会聊学习,也没聊那件事,只是过程中我试探性地问她:“赵老师,你现在伤还疼吗?”她滞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来之前的路上,我心里在想,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把刀刺向自己。手腕上一道,小腿上一道,应该很疼吧。看她现在这样的反应,我打消了进行这个话题的想法,把话题扯到别处去。她问我说:“程原,你喜欢我上的课吗?”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撒谎告诉她说:“喜欢,老师的课生动活泼,大家都挺喜欢的。”
她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我没笑,脸上满是沉默。笑完她盯着我说:“真是个孩子,连撒谎都不会。”我这才笑了一下。
那天是我俩第一次私下里的谈话。我没告诉别的同学。
一个月后,她回来了,像往常那样上课,偶尔会有同学送糖送水果放她的新办公桌上——她被调回物理组办公室,方便相互间照应。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如果是的话,未免有些太决绝了吧。但她和老师们的关系还是以前那样不冷不热的。我开始找她请教问题,补补我那不堪一击的物理,她也乐意多给我开开小灶,有天放学后,她找到我说:“以后晚自习下课后,你去我宿舍补课,没有问题吧?”我点点头。我们住寝室班主任不查寝,所以我也不用跟老班说这事。去寝室补课,我不禁在脑海中浮想联翩,心中泛起了一些期待。
第二天约定的时间,我如约找到她寝室的门牌号,轻轻敲三下门。她开开门,嘴上叼着牙刷:“进来吧,先坐那个凳子上。”而后连忙奔回卫生间,我坐在那里,四下打量起来:宿舍很小,但被她布置地很整齐。教学用书,课外书,杂七杂八的书,分门别类地放在架子上。我还望见门口挂着一件工作服,那工作服我眼熟,似乎是本市一家规模不小饭店的工作服,难道她还兼职吗?不待我上前一探究竟,她已经出来了,头发刚洗过,还有些湿漉漉的,白皙的脸上泛着微红。她边走边擦头,让我掏出来资料,然后把毛巾挂到一个架子上,顺便不着痕迹地收起那件工作服。她大概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兼职的事情吧。我便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的卷子。
她只穿了件睡衣,单薄得让我想起那天她穿病号服时的样子。不过明显现在的她比那时候多了些生气,没有那么低沉。她正给我讲着题,发觉我竟盯着她看,怒不可遏:“是来学习还是来玩的?活脱脱一个小色鬼。”我尴尬地笑了笑,扭回来头,小声嘀咕:“其实也没有什么看的……”
“你说什么?”
“报告老师,我说这道题很有深度,我决定认真做一下。”
她冷笑一下:“小崽子别给我玩什么花样,在我这里学不好就弄死你。”
我冷笑一下:“老师您瞧好吧。”
说大话真轻松,可要真的耍帅却很难。我焦头烂额学到11点,才做完一套题。她看看表,“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回去自己把剩下的卷子完成了,明天我检查。”我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转身欲奔出门外。
“哎,等一下。”她叫住我。我站住,疑惑地转过身。“你是不是看到了?”她支支吾吾半天,问我道。我心想看见什么了,我明明只盯着你的睡衣看,根本就没看别的地方好不好,你有什么可看的。她看我诡异的表情,知道我一定是想偏了,脸唰一下子就红了,“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挂着门口那件衣服!”我恍然大悟,讪笑着说:“嗯嗯,是看到了那件衣服。”
“拜托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可以吗?”她罕见地语气软了下来,声音小了下来。我愣了愣,认真地点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又朝我手里塞几个糖,便欲送客。我走到门口,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说:“老师,其实还真挺好看的。”说完我连忙躲开踢过来的一脚。“程原,你给我去死啊!”我吐了吐舌头,消失在夜色中。
赵舒雪立在门口,望着远处黑漆漆一片,呆呆地望着,而后又转身回到屋子里,关上了门。
我回到宿舍,悄悄地进门,寝室几个哥们正在聊天。他们看是我,急着让我一块聊,我示意上个厕所。放下书包,我进入小小的卫生间,耳朵却支楞着听他们在聊什么。听了一些东拉西扯的内容,我渐渐失去兴趣,有些困了。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了赵舒雪的名字,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哎,你们知道不,我去办公室抱作业,听见老师在聊那个赵舒雪,就那霓虹灯嘛!”
“哦,是她,她咋啦?”
“有个老师说,上次那几个进去的人,向法院告赵舒雪,说她陷害别人。”
“真假,上回那事不都摆平了吗?有什么可告的,不就是他们闹疯了,有啥可不服的?”
“哎你还真别说,这事好像还真有隐情,听教室后面那几个女生说,当时那几个男的只是要把刀放到她包里,可没想搞她,谁知道最后是个那结果。”
“真假真假?卧槽。”
“那这可真有意思,霓虹灯还会想不开自残?”
“我也觉得不太会,那伤口挺深的,换我估计会痛死,要她自己还能忍着割两下?不会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听着是这样。”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聊起来,我按下冲水头钮,沉默地出去,沉默地躺到床上。
“哎,程原,你听见我们刚刚说的没,你咋看这事的。”
我沉默片刻,说:“抱歉,我不想关心这事。”他们愣了愣,看我兴致不在,连声啧啧,便叉开话题,聊别的女生。
那晚我没睡好,满脑子是她穿病号服的身影,想了一会儿又想起她今晚给我讲题时黄色的睡衣,现在回想起来竟然真的有些可爱。我心里一惊,我该不会爱上这个老师了吧?这个想法一出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晃晃头,连忙打消这个荒唐的想法,怎么可能,虽然她跟我差不多大,但喜欢老师这件事不可能会发生在我这种人身上的,一定不可能的。我这样告诉自己,平复慌乱的心,可思绪还是没从她的宿舍,她的病房走出来。想着想着,也就慢慢睡着了。
以后的日子,我每晚都去她那里补课,只有在她宿舍,我俩才展现活泼的本性。是的,我发现她是个很活泼的人,这是掩藏不住的,我俩像是相识多年,无话不谈的朋友一般。她打趣我是佛祖来了都点化不了的愚木,我反击说她是城市最高楼上一个霓虹灯,照都照不亮。她听了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又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是啊,我就是谁都照不亮的霓虹灯吧,灯都快黯淡了。”我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不不不,这不照亮我了吗?你看我的物理成绩被你照亮了不少。”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矗立的几栋高楼,灯火辉煌的,将那一片夜幕都染成白昼。我看了一会儿便心生无趣,低头写卷子。小屋里两个人默不作声,装着各自的心事。
学校渐渐似乎都在传霓虹灯被告的事,可当事人似乎云淡风轻的,依然每天灿烂无比的讲着枯燥的物理课,我望着讲台上她精致的脸,竟涌起些许同情和心疼。男人总是容易心疼女人,可我并不觉得自己配同情她,我自己也没高贵到哪里去。可每每望着她的笑容,我总能读出些心酸和无力,就像那天那个无力的笑容一样。
后来我也没再打听那件事,只是在平时同学们闲言碎语的交谈中,听说最后因为证据不足,那几个人上诉失败了。学校对此还特地给霓虹灯发了笔补偿金,以示安慰。每晚的补课中,我和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聊这件事,只是有时我在写题时,会瞥见她望着手腕上的伤痕发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高二到高三,我终于走出了循环的魔咒,因为理科成绩的提升,和自我觉醒,我一头扎进高三的书山题海里。彼时我已经20岁,心里难免有可恶的情愫浮现,我发现我真的无可救药的爱上赵舒雪,爱上她的神秘复杂,爱上她的魅力与沉默。每晚的补课仍在进行,但我看得出来随着高三紧张的备战中,她的疲惫越来越明显,想到她还干着兼职,有天晚上,我主动跟她提出结束这样的补课模式,由我自己来备战。
她像是没听到一般,仍在专注地写眼前的题目,笔舞的飞快,每一笔都好像在用全力一样。我又喊她,重复一遍我刚刚的话。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扭过头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同,意。”语气平静又不容置疑。我望着她黑黑的瞳仁,想要再说什么,她立马打断我说:“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生活我自己心里有数,帮你补课也是我自己的决定,送佛送到西,这事不用再说了。”听到她这样说,我心里五味杂陈,既有些个欣喜,欣喜还能继续有这样的二人世界,又有些惆怅,惆怅她苦闷劳累的生活会不会把她压垮。我做不了别的什么帮她,于是只能尽量乖一点,少让她多讲几遍,尽量一遍做对题。平日里给她办公桌上趴着补觉的她捎份早饭,我能做的很少,但我还是为我所做所为而有些感动——我竟然这么伟大。
高三就这样结束了,最后成绩出来还行,走了个上海一所不错的211。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我特地去她宿舍找她,但没找见她,问认识的人说,她好像回老家了,家里似乎出什么事。我看着校园,竟凭空生出落寞之感,也不知是因为毕业还是因为她。这一走,也许这辈子不会再跟她有什么联系了。老师和喜欢的人,这两个概念,两年里在我心里的界限,已经逐渐模糊。
去大学报道之前,我忙着置办一些物品。一天晚上,我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地晃着,碰巧路过她兼职的那家店,我停下来,推门进去。
店不算大,里面只有一个人正蹲在那里我走近去,发觉那人正在小声哭泣。这时候基本上没什么顾客了,那人听见动静,诧异地回头。我望着那张熟悉的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却是波涛翻涌。看到赵舒雪脸上挂着泪,我竟也眼眶红了起来。
我和她一起坐在店门口,望着街道上所剩无几的行人。我默不作声,她仍在流泪。过了不知多久,她的抽泣声才小了下去。我这才开口,问她为什么哭。
她平复下心情,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说:“程原,我是不是个很糟糕的人。”我缓缓摇了摇头,说:“并不是,你挺棒的,至少在我这里看来是这样的。”
她哭喊道:“那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待见我,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闭上了嘴,听她第一次提起她的过往。
“我工作这么努力,只是想多赚点钱,当老师是我妈对我的期望。她得了白血病,当老师的钱根本不够。我哥和我平摊治疗费用,我干兼职,想尽量多寄点钱,好让我妈好的快一点,我还是太天真了。毕业那天我知道你来找过我,我回家去办丧事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节哀。”
她顿了顿,指着手腕上的伤疤说:“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我想了想,点点头。说:“是你。”她倒是没料到我知道真相,也没躲闪。
“是我,没错,其实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那段日子我过得真的很累,每天都遇见那几个神经病给我整的烦心事,我不想惹麻烦,我没有发作,可我融不进当时的同事们,没有多少人待见我这个外地来的新老师,我好累好累。那天看到那把刀,我想了想,想到了死,我说我解脱吧,割第一刀我就疼死了,可我割到静脉上了,感觉没出太多血,我就狠狠心朝小腿肚又来一下,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她说着望着我,笑了笑:“我是不是很蠢,自杀也不顺利。”我回他一个自认为很温暖的微笑,认真的摇摇头。她笑出声来,“哈哈哈,笑的真丑。”
说罢,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我说:“走,跟我去喝酒。”“啊?不好吧,这么晚……”“有什么不好的,磨磨唧唧,是不是个男的?”我只好投降,跟她跑到酒吧大喝。看着面前的她举杯不停,我竟对现实产生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那种躁动的情愫随着酒水入嘴愈演愈烈。她已经醉的不成人样了,看见我盯着她看,嘴向下一撇,嘟嘟囔囔地说:“看我看什么,你是不是色狼?乱看女孩子?”我说:“看你有什么问题吗?”她冲我喊:“当然有问题,我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
我点点头,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当然可以,我喜欢你,我认为我可以。”嘈杂的酒吧衬的我声音很微弱,我连忙睁开眼,发现她已经醉倒在桌上,不禁苦笑。
我把她背上出租车,带回她宿舍。小心翼翼在她包里找到钥匙,我吃力地将她抱到床上,其间几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所幸我没喝多,仍存理智,压下了躁动的心。
给她盖好被子,我冲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然后坐在床边,玩起手机。这时,我听到她嘴里嘟囔着什么,仔细一听,好像是“张乘雾”,我知道这个名字,是我们学校一个物理老师,跟她是同事。我不禁呆在原地,随后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轻轻地笑起来,笑她,也笑我自己。哈哈,我俩彼此可真像个笑话。
我给她留了张字条后悄悄离开,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我走了,不用想我,哈哈。也许这样子可以宽慰我自己愚蠢又软弱的心。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我想起两年来的一切,任往事如河流在脑中流淌,眼泪缓缓滚落下来。我知道,都过去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往事随风。可我不会随她了。
故事到这里其实就结束了。后来,后来大学上完,我看到高中校友群发的照片,是她与张乘雾结婚的照片,真好啊。照片里的她和那个男人都是那样灿烂。我记得我说她像城市最高的霓虹灯,谁都照不亮,最后的最后,有别的火将这盏哭泣的霓虹灯重新点亮,而没被照亮的我,随着过往的青春,渐渐黯淡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