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面泡的的前世今生

        不了解菏泽方言的读者,肯定会认为笔者的题目多了一个“的”字,其实不然,这种小吃在菏泽方言中就念做“面泡的”,菏泽方言中常常把“的”和“子”混用,面泡的就是面泡子,但如果在菏泽的街头,你必须要说“面泡的”,否则你肯定被看做外地人。

        论起来菏泽的小吃,面泡的的地位几乎难以撼动,因为许多人不吃羊肉的缘故,水煎包、羊肉汤,可能有菏泽人一辈子也没吃过,但一辈子没吃过面泡的的菏泽人,估计没有。再啰嗦一句,此处的菏泽是狭义,是原来的菏泽县,不是老辈的菏泽地区。

        据我母亲回忆,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菏泽城里,不像现在,几乎每个十字路口,都有炸面泡的。当时,想吃炸面泡的,必须要去集上。菏泽的集是每天都有,可以理解为“自由市场”,外地那种五天一个的“集市”,菏泽人称之为“会”。那时,菏泽城里只有南华一个集。

        南华是原来州府考秀才的地方,周围的街道称为考棚南街、考棚北街、考棚西街,没有考棚东街,考棚西街东面原来有座石桥,唤作青云桥,取平步青云、青云直上之意,因为南华东南被一开满藕花的池塘环绕,菏泽方言称为“大坑”。解放后,这里改成南华公园,里面有一大舞台,是政府开大会和群众文化活动的重要场所,南华公园北就是菏泽图书馆、文化馆,原来每年元宵节,常常举办灯会和猜谜活动,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文人墨客,如过江之鲫。这片是菏泽文化气息最浓的区域,往北不出一里路程,就是山东省立第六中学,民国时期最后一个北平市长何思源即从这里考入了北京大学,梁漱溟曾在此校任教。日军攻陷菏泽前原设有南华中学,解放后,在南华西面,设立了菏泽最有名的小学二完小。

        没去过菏泽的读者,或者90后的读者,会有些云山雾罩,不明白为什么我把南华费这么多笔墨。诸位,如果去过南京夫子庙、秦淮河或者上海的豫园,就会因心有灵犀,原来菏泽南华的地位也非常显赫,绝对称得上风景如画、商贾云集、人流如织,人文渊薮。南华集市平时天刚刚蒙蒙亮开市,午时后收集,卖青菜的、卖肉的、卖粮食的等等从周围的村庄赶来,自然少不了小吃。刚解放那阵,集上常见的小吃有烧饼、香油水煎包、面泡、糖糕、肉盒、火烧等等,喝得有胡辣汤、粥、豆沫(非常近似于济南的甜沫)、油茶(一种已经失传的小吃)、丸子汤(冬天常见,买一碗丸子汤,来摊贩泡上随身带的窝头,丸子限量,汤可以随加,又暖和又挡饥)、绿豆凉粉(夏天常见)。

        面泡的,就是集上最常见的小吃,也是最方便边走边吃的小吃。大人领着小孩,小孩的手中就拿着一串秫秸ting的(菏泽土话,称为 ge dang gan de)穿的面泡的,就像现在吃糖葫芦和臭豆腐一样。当然,不是所有的小孩每次都捞得着吃,能跟着大人去赶集,至少是一种关爱和奖励,能让小孩提前一天睡不着觉。因为大人去赶集,并不想经常带小孩去,集上,三教九流,摩肩接踵,总有把孩子走丢的危险。

        这样看来,面泡的从诞生那天起,便是真正的小吃。所谓小吃,我的理解,就是偶尔能吃到,吃到也吃不过瘾,吃到也不能当饭吃,这恐怕是起初意义上的小吃。

        不过,菏泽端午节有炸面泡的的风俗,城里乡下,在端午节这天,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炸面泡的,过的宽裕多炸一些,过得紧巴的少炸一点。我国每一个传统的节日,似乎和吃都分不开,过节,对于普罗大众,就意味着能改善生活。端午节,在菏泽,正是新麦子刚打成面的时候,跨过了青黄不接,改善生活的情绪,就转化成了制作美食的实践。

        温水搅入新面,加入老酵的(老酵的制作过程相当复杂,此处不表),醒若干时辰,起锅倒入豆油,油温的控制、油量的控制、包括前面和面的稀稠,醒面时间的衡量,都是炸出一锅好面泡的关键。长筷子挑起面糊,入油锅。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挨着锅底的部分迅速变焦变黄,上面的部分开始陆续起泡,变成了蜂窝状,只是上面有一层几近透明的表层,上层顶青时,翻转90度,面泡的从立变躺,再加第二次油,迅速翻动,捞起,出锅,空油。面泡的就炸好了。面泡的,可以配粥、配胡辣汤,甚至可以配稀饭,糊涂(du),再就着蒜汁、凉拌黄瓜(端午正是黄瓜采摘的时节),可以说是一顿最为让人满足的端午餐。

        一个好面泡的,起泡的部分要超出整个身体的一半以上,不到三分之二,说明面泡的暄,下面焦而不硬。在菏泽,面泡的始终占据油炸面食类的老大地位,至于大江南北司空见惯的油条,解放后不知何时从外地传入菏泽,在菏泽街头出现,顺便带来了豆腐脑和豆浆。

        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特别是活性干酵母的出现,面泡的早已从一种节令食品、集市小吃,成为遍布菏泽大街小巷的寻常之物。尽管如此,这一在菏泽随时可以吃到的食品,在外地依旧难觅踪影,成为客居外地菏泽游子解不开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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