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朋友小贤联系我:“我被退训了。”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他,而是嚼舌了一句“你特么也太能作了”。
小贤之前被某民营企业录用培训,条件是必须得通过培训考试。当时他信誓旦旦的说:“兄弟我比你们先走一步,以后到了上海一定要来找我,咱哥儿几个有缘再聚。”而这个“缘”,在半年后就碰到了。我暗恨缘分来的太早,他说,就这样儿吧。
三天后,他背着个书包出现在我的寝室——一头的油发、泛黄的眼球、颓废的脸苦得都能挤出水来。我忙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他的培训课程没过,补不了,公司婉拒了。我说:“那就别想了,接着再找个。”
宿舍就我一个人,之前舍友留下的褥子将就一下也能凑活个几天。所以,春招的这些天他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临近毕业的这段时间大概是整个大学里最颓废的日子。睡觉睡到自然醒,晚上熄灯了也不用愁觉不够睡,早中晚饭凑一块儿,半个月前校园卡里是个什么数,半个月后还是这个数,送外卖的阿姨有天莫名来了句“我一猜就是你”。小贤倒还好,上午起床吃个饭后就拿着手机背单词,下午坐在阳台旁捧着本我从跳骚市场淘回来的书有模有样的看着。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公司来招聘了、开宣讲会了,他起的一定比整栋宿舍楼的人都早。我算了算,照他这样儿,不用春招结束,三方就签了。他不搭理我,还是自顾自的翻着书,偶尔跟我谈谈作者的创作风格,或者让我介绍些个电影让他打发时间。
春招随着17年考研的结束开始了。起初的几家公司要求比较高,小贤连简历筛选都没过。我鼓励他说后面的公司多着呢,咱不差这几家。
然而这句话我从春招开始说到了春招结束,小贤也没接到一家公司的offer。
今天最后一家公司来学校招聘。昨天晚上小贤就在网上找了N多资料,又是企业文化,又是专业知识,忙的不亦乐乎。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进入笔试环节的招聘,他准备的格外认真,一大早起来就洗了个头,梳了个还算帅的发型。我说:“恭候佳音。”
忙活了一整天,晚上五六点,他拉着个比刚到这儿还苦的脸说:“我完了。”
“东西别拉下了。”
“没事,我就带了一个包。”
小贤订的晚上九点多的火车票,站票,13个小时。他得尽快回去跟他爸说说他的情况。
我不知道楼道里昏暗的光线是不是模糊了他泛黄的眼球,我倒挺不好意思的,来这儿住了十几天,啥都没得到,却把感冒传染给他了。
“没事儿,我这是让鼻子给呛的,工作我回家找,以后有空常联系。”
临走前小贤跟我说:“再见。”
我说:“还能再见吗?”
“大概见不到了。”
还上学那会儿小贤经常出去兼职,我问他原因,他说他得替他爸省钱,省下的钱就能给他妈看病了。
小贤身高一米六,微胖,背着个书包。他啥也不管,啥也不顾,他得走,他得赶着这趟公交去火车站,起码他现在知道自己的目标是站13个小时,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