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漙心畬撰并书《皇清诰授光禄大夫一等男陆文烈公神道碑铭》长卷,共九十九行,行十四字,计一千三百余字。此碑铭见录于《寒玉堂文集 卷上》。
按:此后,溥心畬于1953年再行书“陆锺琦神道碑”铭,现陈列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爱新觉罗·溥心畲(1896-1963),名儒,字心畲,别号西山逸士,北京人,满族,为清恭亲王奕之孙。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清朝政权岌岌可危。溥心畬的兄长溥伟和朝中亲贵组成宗社党,对抗燎原的革命力量和专横的袁世凯。没想到被袁世凯先下手为强,派兵夜围恭王府。溥心畬的生母项夫人带着他和弟弟溥僡从花园草丛旁的狗洞逃出,在二旗村居住了一段时间后,迁到了西山的戒坛寺。
在漙心畬为陆锺琦写的“神道碑铭”中,一窥“君国一体”下关乎“国”的理解。作为辛亥殉难的地方大员,陆锺琦显然是漙心畬敬重并怀念的人物。
漙心畬在《寒玉堂文集》仅收录了两篇为个人撰写的“碑铭”,一篇受主是陕甘总督多罗特,另一篇就是这位山西巡抚陆锺琦。前者是漙心畬岳父,但与漙氏似无交集的陆锺琦,且因满门皆故而无后人“邀写”的情况下,出现在漙氏仅有的两篇人物埤铭中,则是他的“忠烈”感染了漙,并成为故国哀悼中的“移情对象”。诚如漙氏之叹:“呜呼,忠臣比干之盘,尚传鸟迹;将军卫青之墓,犹余石麟。”对比干之忠、卫青之烈的感慨,绝不只为陆锺琦一人,而是关乎“忠烈”的乱世感慨。背后萦绕着一种价值观:士人因忠烈获传世之誉。如此认知,恰是身处乱世的遗民用以确认自身意义的内在逻辑。毫无疑问,陆锺琦满足了这种想象,他的“满门尽忠”正是大清覆亡之际“忠烈”形象的最佳代表,并因此成为遗民尊崇、悼念的对象。
陆文烈神道碑(译文)
丁未仲冬年愚姪高振宵谨篆额
皇清诰授光禄大夫一等男陆文烈公神道碑铭
1行:盖闻天生元后堯年致刻玉之祥维
2行:嶽降神殷帝启傅巖之梦佐汉则宣
3行:威南越匡周则定霸葵邱龟文应繇
4行:为齐国之正卿龙首发祥帝陆终之
5行:苗裔炳乎史册文献是徽 公讳锺
6行:琦字申甫浙江萧山县人也寄籍顺
7行:天同治十二年拨贡选授抚宁县教
8行:谕光绪十五年翰林散馆授编修曾
9行:祖淮祖保三考春荣江南右族海内
10行:知名家有通德门称孝友 公秉灵
11行:崧嶽载诞星辰忠乃致身孝则不匮
12行:是以承亁合德之君咨询四狱睿哲
13行:文明之后登庸五臣二十九年除江
14行:苏粮道寻授江苏按察使调任湖南
15行:按察使律凡盗刦持兵者无首从斩
16行: 公虑囚得情上疏亟谕 朝廷从
17行: 公之议改定律法平曲直于獬豸
18行:正刑典于麟趾宣统元年授江苏布
19行:政使克俭于家苞苴莫进比宣秉之
20行:疏薄同裴坦之清风三年八月擢山
21行:西巡抚鉤膺濯濯式遄其行四牡蹻
22行:蹻以佐戎辟江淮张俊倚若长城潞
23行:州昭义重开幕府临轩授钺疆臣有
24行:报国之心玉册登檀节度有经邦之
25行:策既而镐京兔舞武库鱼飞太白经
26行:天憢怆映野 公莅晋四日武昌变
27行:起 朝廷方召袁世凯决大议冢枢
28行:昏挠旁引贼臣既见困于尧成方谋
29行:危于汉室寇攘疆场淑援边陲 圣
30行:主冲龄庸臣误国岂谓呈虞之世不
31行:献白环隆周之朝遂绝楚贡在昔明
32行:德不造海宇沸腾尽弄蚩尤之兵爰
33行:舞刑天之戚 圣清兴师问罪元恶
34行:斯藏应天顺人奄宅华夏汤征尧誓
35行:荒眼来宾圣德神功乾坤位育今天
36行:方降凶道锺屯剥东邻煽乱实生厲
37行:階纳梼杌于干城养天吴于津水遂
38行:使讹言勃起瓦裂冰飞邪说横流沙
39行:崩川决九月丁卯寇发西安平阳路
40行:断晋之新军潜谋响应 公患之时
41行;南北两镇旧军羸不堪战乃加练巡
42行:防队用沟新军 公欲誓师经武进
43行:卫 神京西防秦陇之卫南发援楚
44行:之旅而龙骧之士方为赤眉虎贲之
45行:卒尽成白马狐鸣应楚将刦武库之
46行:兵难唱逃秦谋盗晋阳之甲当是时
47行:也绵蔓无韩信之阵井陻有陈馀之
48行:军秦人秣马潜为纳敌之谋汉将聚
49行:沙巳见将崩之势 公知不可为召
50行:幼子敬熙曰吾受 天子命守此土
51行:唯以死报国无再计敬熙知父志决
52行:入告母母曰汝父殉国吾惟从也而
53行:已敬熙亟还 京师见兄光熙以难
54行:告光熙知晋谋结新军防其变夫人
55行:唐氏将焚以殉遣诸妇归诸妇皆不
56行:肯行 公乃令新军驱晋南向祁县
57行:沿河而阵曰防秦将殲其协统通贼
58行:者更调巡防队增南镇以断其归路
59行:幸未发新军兵促之行新军得兵遂
60行:为变键城门南镇兵不能入壬申晨
61行:犯节署弹及寝门 公出叱之曰尔
62行:辈将反耶语未竞而及于难春秋六
63行:十有四夫人及公子光熙殉马仆李
64行:庆云亦从死 公自莅晋至于尽节
65行:仅二十二日耳忠孝节义萃于一门
66行:方之前贤斯无慙德太白临于汾水
67行:将星沈于太原未起桓文之帅先溅
68行:侍中之血协统谭振德管带熊国斌
69行:闻变劝兵讨贼不克死之登垣缚贼
70行:已无李愬之兵伏剑酬恩犹有田横
71行:之客事闻 京师 天子震悼御制
72行:祭文以表忠节 诏赠光禄大夫封
73行:一等男谥文烈夫人唐氏赠一品夫
74行:人子光熙赠二品荫生谥文节礼也
75行:昔周苛尽节而高景锡封夷吾致身
76行;而高陵受爵安史逆命显睢阳之忠
77行:贞朱泚乱常昭段公之义烈明年合
78行:葬于 京师朝阳门外定福坡呜呼
79行:忠臣比干之盘尚传鸟迹将军卫青
80行:之墓惟余石鳞铭曰
81行:苍林异气若水含英帝子降予为齐
82行:正卿懿懿烈祖世德眧明孝友当官
83行:忠贤受命匡赞图龙嘉猷纪凤星嶽
84行:降神熊羆入梦虎拜分珪鱼服职贡
85行:翟泉鸟起汉水波扬周原膴膴禹跡
86行:茫茫方叔蒞止淑旗绥章桓桓申甫
87行:实佐宣王 公来自东浃辰在晋兵
88行:气星躔祆氛月荤叛将窃符新军据(躔,读音chán,兽的足迹;天体运行)
89行:镇梼杌䝉戈穷奇授刃白登路断紫
90行:塞雲屯山名凤翼河号龙门地轴斜
91行:坼天关尽昏龙旂北偃代马南奔参
92行:井星沈崤陵援绝荀奚忠贞股肱力
93行:竭临难结缨衔须沥血人之云亡风
94行:霜惨冽素帷廻雪丹旐辞关丰碑坠
95行:泪史册旌贤展禽之陇樗里之阡佳
96行:城百代华表千年
戊于春日 溥儒撰文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