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这个题目,悲哀又如潮水一样涌上。2004的春天,我失去了父亲,我最敬最爱的父亲。
此时此刻,父亲苍白而沉静的面庞又映现在眼前,使我心痛,心伤,那些哭泣的呼唤的绝望的声音回旋回旋,久久不去。
我的泪又来了……
二月二十五日上午十时许,姐姐电话来,说:“妹妹,你回家吧。”她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的心马上揪了起来,泪没有任何铺垫地涌了出来。我变了调地对主任说:“我要请假!马上!我要回家!”他惊讶地看着我,随即理解似地点点头,说:“我去看单位有没有车,送你回去。”站在楼廊等车,我已泣不成声了。上星期回家时,对父亲说:“我下周再来看你。”父亲还说不要来,工作忙,太累,不要把他记心上,谁知今日才星期三姐姐的电话就来了!
一路的眼泪,无法理清的一种情绪,是悲伤,但更多的是恐惧。
一种事实,你早知道它会发生,你以为自己早作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你却还是手足无措,却还是感觉到了无限的莫名的恐惧,而你只是这巨大的恐惧威压下的极小极弱的一点呼吸。
下了车,姐姐与哥哥都含着眼泪等在门口,我以为……可是没有!还没有!我的父亲还一息尚存!
姐姐说:“今天也许都不能过了,妹妹!”
我跑到父亲床前,拨开人群,叫着父亲:“阿爸!阿爸!”可是父亲一点反应都没有!
泪哗哗地流了下来:“阿爸,阿爸,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姐姐也靠在了床边,她抚着父亲干枯的脸,忽然地就放声痛哭起来:“阿爸,你好苦啊!”
“姐姐姐姐!你不要这样!阿爸会听见的,他会听见的呀!”我抱着姐姐,不许她。
边上围着的人也纷纷劝着,推着我们离开父亲的身边。
母亲正在门口。我哭着叫了一声:“姆妈!”她刚刚收住的眼泪也来了,抱着我们姐妹两人嚎啕痛哭。围着的人无不跟着我们拭泪。
婶婶劝我们,不要哭了,去守在父亲身边,他需要我们,需要他的子女守候在他身边。含悲忍痛,收住眼泪,回到父亲一动不动的床边,看着他因长久的病痛而枯槁的面容。
他的脸呈暗红色,也许只有黑色了,眼眶深陷,鼻梁尖挺,愈发衬得满头的白发晶莹剔透。长达七年的病痛折磨得他已消逝了原来的锐气,他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了。他呼吸细微,我需要仔细地盯着被子看,才可从上面微微的起伏中确定父亲生命的存在。
点滴还在打着,血浆,白蛋白,葡萄糖,这,能挽回父亲微弱的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