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七年了。
我被关在这个地下室,整整七年了。
我至今不知道把我关起来的人长什么样,我不曾和Ta交流过,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
Ta很聪明。
这个地下室几乎是封闭的,只有一面墙壁的上部开了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过那个气窗,我能看见外面的草,一簇一簇的,带着与整个地下室截然不同的生机与蓬勃。运气好的话,我可以看见稀稀疏疏的阳光穿过草的缝隙投射下来。除非在外面的人扒开草丛弯下腰,才有可能发现这个地下室。
地下室很小,一扇门,一个气窗,一副木质的桌椅。床是钉死的,自从那个人发现我妄想通过床底挖地道逃跑之后。
整个地下室,连一根可以将一切结束的横梁都没有。
但是有一台电脑。一台连不上网的电脑,只能进行简单的文字处理。
我一开始觉得好笑,觉得没有什么用处,后来我才发现,那竟是唯一能让我的生活有所波澜的方式,让我不至于在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中崩溃。
自从我被关到这里后,那个人每天通过木门旁的小缝给我送来食物。
每隔一周,那个人会在我的食物里下安眠药,把我放倒后进入地下室,在我昏迷的情况下为我补充生活的必须品,打扫地下室。
以及,为电脑充好电。
因为长达七年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话,我已经失去了交流和说话的能力。因为无聊到了极点,我将所有对未知的恐惧和身处地下室的阴冷汇聚在了键盘上,我开始重拾起旧日的习惯,写一些文字。
毕竟在这种地方,唯一被赋予权利的只剩下想象和思考了。
我正在构思我在这个地下室的第四部小说。我已经列出了一个大纲,我身处的地下室在这本书里第一次进入我的文字。我写的东西大多带有悬疑色彩。你不能指望在这种环境下的人能写出什么风花雪月阳光灿烂的文字。
这一次,我想设置一个封闭的孤岛式的故事背景。
正思考间,我听到了一阵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拖沓的,犹疑的。不是把我抓起来的那个人。是无意间发现这里的人吗?我的心被突如其来的狂喜攥紧,我凑到了门口。脚步声在门口停住,静谧在这已被打破平静的空间里慢慢抽长,我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慌。
“咣啷——”
硬币落地的声音在未知的空间里被拉的尖细,凭空像极了被踩到尾巴的猫,让我的心也一下子走钢丝似的悬空起来。仿佛有冷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强硬地挤进我的骨头缝里,我不受控制地颤起来。
我颤抖地等待着,我能听见外面的人呼吸的声音,他的手指擦过门沿,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试探似的推了推门。
但是他很快又走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被划开的寂静重新聚拢起来。
说不上内心毫无波澜,但也说不上一腔热血被浇上一盆冷水的绝望透顶,毕竟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时间的作用无过于磨灭伤痛,释然过往,无限的稀释一个人的希望和念想,让妥协和麻木渗透进骨子里。
我重新坐回电脑前。
头顶上传来一声闷闷的玻璃杯破碎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争吵声——模糊而虚空,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让我有些怀疑这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我没有去理会。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听到从气窗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小小的光线打了下来。我很久没见到这么完整,没有被分割过的光线了。我贪婪地看着它投在地上的光斑,完整的让我几欲落泪。
然后那束光线被阴影挡住,我听见一个女孩的怯怯地询问:
“你······你好?”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