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密集楼宇中,是不太能感受土地的。土地是什么,是一片广袤的平地上长了不同的植物,跑动着不同的动物,是人以此饱腹的生命存续物。土地是原始的生活之初,是浇灌养育出善恶人类的培养基。别忘了,只是用砂石混凝土掩盖了土地,它还在那里,我们还在土地之上。
我又重头开始把这本书读完,云层正在聚集,耳机里的音乐音量正好,床头亮度刚刚好的灯光,纸张的纹路都清晰可辩。
福贵的一生,从兴到衰,从衰到悲惨,从悲惨到麻木接受甚至变得有些通达乐观。他曾是富贵人家阔少爷,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但恶习多端。吃喝嫖赌一样不缺,他嗜赌如命,把家业输光,家境从此没落。贫困之时母亲病倒,父亲气死。福贵为母求药,在路途中却被国民党抓去打仗,他命大,留着一口气回家。
他的妻子为他生育一儿一女。女儿高烧被烧哑;福贵母亲去世;儿子为当时曾是战友现在是县长的春生家孩子输血被抽干;妻子也得了软骨病卧床不起;女儿嫁人,在生产时大出血死去,留下福贵的孙子;女婿被工友错误的操作导致工作时死亡;孙子因为吃了太多福贵煮的豆子撑死了。福贵还活着,和他有关的人都已死去,福贵仍旧还活着。他接受了命运。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福贵和他的牛带着故事从地里回去了,我的世界才变得清晰起来,大雨滂沱的声音和歌词传到耳朵里。窗外是湿漉漉的样子,水汽模糊着,喉脖梗咽着。过去七十年那些年代有关的书,就算是衍生的故事,也都绝望到不可思议,太难受了,无法想象那样的经历,人生就像股掌间翻个面就是沉浮兴衰。而人能继续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一直以来都觉得那些年代是有些魔幻,就算讨论着,也无法切身感受,除了在书里,能极其真切的体味些许绝望,那样无理的日子,被后世安稳强行解读的日子,怕也是最黑暗的日子,人如何被消磨得麻木,如何捧着小小的幸运暗自欢喜,又如何在最后安慰自己。
福贵独自活了下来,可怜他一个个的送走爹娘、儿女、妻子、女婿、孙子,苦不堪言,心如刀绞也都是独自一人流泪。可怜他每每差点被历史的动荡杀死,又幸存。人生活下来的过程,就是像浪里的小船,哪个浪头将你埋下,又是哪个浪头将你救起,都是未知得可怕,只能紧紧攥着手里的绳子,无可奈何的摆着帆,飘到哪就算哪吧。我想人大都是要向着活,反正最后总会劝慰自己,对这个世界宽容一些,对自己宽容一些,来都来了,别白费了心脏跳动,还多少能明白自己到底最后停在了哪,是否真的不负这遭。
无法去时代评判好坏,只能挣扎活在如今。只不过再怎么样,希望不要再坏过从前了。别忘了,人到最后,挣的不就是这一口气,不管是只求温饱还是志向远大,希望还是要有的,只不过追寻的过程多么险恶就是摸石头过河般,不管你怎么小心,总要遭受什么阻碍。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最后都随着福贵的活着归于平静。这份平静来自于还算安宁的现在,来自历史的强烈对比。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仍是希望自己永远少年,不畏去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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