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不过两千米,却连亘几十里不绝,山脚下零散坐落着些许村庄,那便是我的故乡――麻城。
麻城最为人称道的莫过于杜鹃花,“人间四月天,麻城看杜鹃”。那遍野红装着实动人,我要说的却是另一些花儿,她们虽不及杜鹃艳丽,却也常住寻常百姓家。
俗语云“靠山吃山”,山上能食者众,百花菜亦是其一。它是山花,亦为野菜,生长于大别山。“百花”给人以姹紫嫣红之感,百花菜开的却是素色白花,取名“百花菜”另有来历,相传太平天国年间,天王洪秀全之女百花公主扎寨于此,故此山取名百花寨,百花菜亦因此得名。
百花菜食用由来已久,史载西汉宫廷就有“百花金钱迎千禧”的佳肴。其花茎叶皆可食用,春初百花菜尚为花苞之时,村中老少便上山采摘。大多是老妇人领着自家娃娃,一人臂上挽个竹篮,一树撷完,篮里百花菜便又多一层。
农家所食大多为百花菜的花苞,采来之后先晒干,入锅之前以清水浸泡,翻炒时佐以蛋末或肉丁,再注水烹之,半小时后出锅。百花菜风味独特,初入口略带苦味,咀嚼后便感到浓郁甘甜,食之清热祛寒。饭桌上,老人们总要劝怕苦的娃娃们尝上一尝,还要把苦尽甘来的道理讲上一讲。
抛却百花菜的食用价值,它也算得上山花里的美人。花瓣颇似梨花,叶自青碧,细长枝条随风而舞,美人的容颜美人的腰肢。
山花倘若比美,兰草花理应为魁。正如东坡诗里云:“本是王者香,托根在空谷。先春发丛花,鲜枝如新沐”。香芬远弥腹,不明艳却风姿高雅,这正是兰草花的美。
每年暮春时节,山上总是分外热闹,那便是年轻人上山去采兰草花了。兰草花学名蕙兰,古称蕙,古人云“兰生阴,蕙生阳”,而蕙兰又是国兰中最喜光的。蕙兰生得分散,倘无经验并不易得。无经验者耸着鼻子满山地嗅,有经验者往往到向阳处寻花。
宋人栽培蕙兰作为观赏植物已很风行,《兰蕙同心录》中有诗赞曰:“士夫气概谪仙才,座上争夸领袖来;自入江南重声价,千金不易此花魁”。然村中折花者多,种兰者少,究其缘由大概是蕙兰不易养活。蕙兰一开,村子便浸在了这香气里。农家大都用水养着几枝蕙兰,学生们也定不忘携几枝去学校,赠予师长学友,或置于居室案头,兰香亦传至校园。
初夏又另有一种花香,那是金银花的香气。不同于兰香的馥郁,金银花的香气来得清一些,倘说兰香使人醉,那么金银花的芬芳则令人神清气爽。
金银花一名出自《本草纲目》,花开时,先是白色,其后变黄,白时如银,黄时似金,金银相映,故得此名。又名忍冬,自古被誉为清热解毒的良药。它性甘寒气芳香,甘寒清热而不伤胃,芳香透达又可祛邪。
农人大多把它制成茶,在头花开放前采收,随后先晾上一晾,再铺上草席把它晒干。夏日干完农活,沏上一壶来喝,便觉得暑气散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