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老师来了。”奶奶看到我,慌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来不及和我打招呼,就扯着嗓门朝堂屋喊。
话未落音,那个叫全的孩子便飞奔了出来,特别的脸笑起来看着有点古怪,但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闺女,这天还蒙星着雨,你咋过来了?”看到孩子出来,奶奶这才笑呵呵的招呼我,“你不知道啊,全这两天都在念叨你呢……”
说话间,全扯起我的手朝堂屋走,全爸爸也拄着拐杖一歪一歪的迎出来,“张老师,你看你,天不好不来也行嘛……”
“不是说好了吗,恰好趁放学来,这样可以和孩子多交流交流。”我看着全,心里怀着对这孩子的怜惜。
他便不再多说,笑着把我让坐在蒙了床单的单人沙发上,自己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
全松开我的手,转身进了里间,一会儿便出来了,拿着一个苹果,非要往我手里塞。奶奶和爸爸笑起来,我也笑了,打心眼里感到喜悦,从自理不了到如今能接人待客,这背后不知道全爸爸付出了多少努力。
记得第一次送教是去年秋天,见到全时,奶奶正拉着他的手站在门前迎我。在高门阔屋的林立之中,他家的大门显得矮小而又破旧,如同他们自己,和路上闲聊的矫健邻人相比,衰老而又弱小。
进了他们家,偌大的院子,一边搭了一间石棉瓦棚子作为厨房,另一边用碎砖圈了一个小菜园,彼时,白菜萝卜正苗肥叶壮。堂屋虽然是平房,但干干净净的水泥地上只摆放了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和两张单人沙发,除此以外,没有其它家具,堆了半间客厅的是蛇皮袋装着的粮食。
坐定,我打量这一老一小,老的满头白发,身子佝偻着。小的面色白皙红润,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唐氏儿,他嘴唇的上方还有一道明显的斜疤,显示着他的又一种残缺——先天兔唇。我心里不由怜惜,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夺走了一个人的聪慧,有时候连身体也不放过。
老人告诉我,这个孩子叫全,刚刚八岁,除了大小便,吃饭穿衣都不能自理,至于文化知识,更是什么都不懂,也没想过要他去学,眼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生活自理。说这些时,老人的眼睛是潮湿的,目光伤心而又茫然。而那个叫全的的孩子,则始终伏在奶奶的背上,不时畏怯地瞄我一眼。
送教见过了太多的悲惨家庭,我不敢询问老人家里的情况,生怕触及到他们的陈年伤痛。
和全沟通时,虽然我极力表现得和善,他眼神里依然满是畏怯,任凭我怎样逗哄,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也许,跟着老人时间长了,缺乏父爱母爱的鼓励,这孩子有点封闭自己吧。离开时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