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那一声叹息
不是因为今天母亲节我才有感而发,其实我的心里每天都是母亲节。
尤其最近两年,我天天想念我的妈妈,以前因为工作、生活艰难,大多时候力不从心,疏忽的多,现在一切都好些了,就是对母亲爱的回报太少,今年这个属于母亲的节日里我必须表达一下,虽然她不识字,也看不到我这篇文字,但我知道她一定能感觉到我真的很爱她。
我的老家在豫南山区,母亲一辈子在大山里,唯一走出山沟的一次是我女儿一岁那年,她来照顾却适应不了城市的生活方式和人们的说话态度,几天没吃下饭,我又送她回去,那天是哭着走的。
现在山里有了通讯信号,她们买了电话,每隔三天都会打电话问问我们和女儿的情况,总是高兴的说话都颤抖,拿不稳听筒,最后总是伤感结束,那句:一定又长高了,我看不见孙女儿呀,哎——。那一声叹息,好长,令我心痛不已。
去年冬天我带女儿回去了,她抱着孙女,看着我们,忍不住就哭了,一边烧火做饭,一边抹眼泪,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知道她是高兴,但我也知道她每天都想着儿子,儿子却成年没有回去看她,她心里也有难受呀!
那晚她抱着孙女睡,半夜我感觉她来到我房间,坐在床边,为我掖了掖被子,那情景太熟悉了,小时候冬天每个晚上她都会这样过来看看我的被子蹬掉了没有,怕我冻着,给我掖掖。
我都三十岁了,她还当我小孩儿一样过来掖掖被子,我当时假装睡着,头在被窝,眼泪奔涌不止,她轻轻的走出房间,轻轻的把门带上,我开始咬着被子大哭......那个掖被子的动作我太熟悉了,我永远都不会忘忘记,我再过三十岁也是她眼里的孩子。母亲呀,无论儿子女儿长多大,她都用拉扯婴儿的动作对你,那是一种永远改不掉的习惯。
有一天我撩起我的裤腿儿给妈妈看,妈妈笑着说:腿不好就不用回来走这山路了。
看着她笑,我就想哭。
我的左腿上有一道刀疤,其实是斧疤,十二岁那年在后山上砍柴,一斧头下去砍在腿上血流如注,妈妈跑过来把一件上衣撕成几条缠住我的腿,背起我往山下跑,粗布衣根本止不住血,一路滴血,顺着妈妈的后背往下流,足足跑了近一个钟头才到家,我们山里没有医生诊所,就继续用布缠,血侵透了再加缠一层,那天妈妈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山路。因为没有办法治疗,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学期,妈妈天天带着哭腔念叨:要是孩儿的腿废了咋办啊!我当时真的以为我的一条腿没有了,因为我没有任何知觉,后来布一层一层去掉,留了个大大的疤痕,腿却好了,我说那天要不是妈妈背着我跑得快,我的血可能就流干了,太可怕了。
所以,我看《唐山大地震》的时候总在回忆那天妈妈背着我疯跑的情景,哭的特别厉害,里面人物方达对媳妇说:妈妈给了我三次生命。我就想:我的母亲也给我了两次生命。在那样一个大山谷里一个女人背着十二岁大的儿子翻山越岭一口气奔跑一个小时,是何等的心情啊!
后来我在城里买了房,我想接爸妈来城里住,她们总是说不习惯不习惯,知道你们在那过的好就行了,等你结婚的时候再去吧。后来我在城里结婚了,让她们来参加婚礼,她们又说农村人不知道规矩(婚礼形式),别去丢人了,等有孩子了肯定去看看。后来有孩子了,让她们来她们又说怕带不好,现在城里的孩子喂养方式太讲究,怕耽误孩子长身体。在我的坚持下妈妈最终还是来了,但我没想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些小事上我和爱人都没有处理好,把老人家伤了,那次哭着离开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心痛。
我知道妈妈偷偷为我们流过无数次眼泪,但我看着她哭是很少的,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在花天酒地大吃嗨喝的时候,妈妈她在家吃的什么,还是干镆干菜吗?我们在挑选着名牌衣物的时候,她们身上的衣服都穿几年了?我们随便砍价抹下来的零头钱都够她们吃一个月的,她们却还把辛苦攒下来的零钱包的一层又一层留着让我们拿来花,我们在城里生活到底是给他们争气了还是添累了?我们在挑选着化妆品做着美容的时候,难道都忘了父母亲满脸的皱纹越来越密,双手越来越粗糙了吗?
刚才往家里打电话,都十点了,爸妈都还在电话旁坐着,说给我们打电话都不通,睡不着。我说今天加班了,电话关了一直忘开了,爱人她和孩子住进新房了,新房的高楼里暂时信号很差。她们问孙女儿睡没?我说我在外地出差,不在家。她们又是那声我熟悉的叹息,电话轻轻的挂掉了——
(多年前的母亲节,我写的一段文字,发在新浪原创文学网上,后来网站改版还没了,幸亏被一位网友转载了,从他的转载里我又看到了,就拾回来。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健康平安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