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知道自己在梦中,可是却怎么也无法醒转过来。
梦中她被周家的仆妇押着上了花轿,进了常家的门,嫁给了常青山。
突然,四面八方的黑色绳索突然穿透花轿,向着她飞来,她避无可避,瞬间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她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想挣扎,全身酸软无力,丝毫动弹不得。
花轿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像是擂鼓,“咚,咚,咚”地敲在她的心头。
花轿门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扯开,谢棠猛然从恶梦中惊醒,只觉得心跳的异常的快,冷汗打湿了寝衣。
记得她前世嫁给常青山,当常青山伸手来撩起她的盖头时候,她飞快的抬眼偷瞧了他一回,没有想到他竟是生得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谢棠仍然记得当时自己已经娇羞的垂下头去,心里暗生惊喜。只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从此落入无间地狱,受尽了折磨。
成婚当日,常青山酔熏熏的进了洞房,没有让喜娘在房中停留,径自把喜娘赶了出去。
喜娘急得直说道:“这不合规矩啊,这不合规矩”。
常青山却只是不听,她心下正怔愣之时,常青山已经过来了一把扯掉她的大红盖头,随手扔在了地上。
谢棠抬头看着她,彼时桌子上的红烛火光跳跃,常青山背对着烛光,一张本来英俊的脸,此刻布满了凶恶之色。
谢棠被他吓到了,嗫嚅着问道:“你,你怎么了?”
常青山伸出一只手来,粗暴的攫住她的下巴,打量了一回,冷笑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竟然……”
竟然什么?常青山没有说。
谢棠也没有心思问,她的一颗心只是不住地下沉,对于成婚的种种的希冀和憧憬在初见常青山那一刻从心底升腾起来,现在又全部沉入不见底的深潭。
常青山放开了手,转身到桌子上找茶水喝。
谢棠默默地把红色盖头捡拾起来,在手中弹去看不见的灰,默默地看着常青山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突然发疯似的把新房里面的东西全部砸烂。
从那日起,谢棠成了常家妇。谢棠拂去眼中不知不觉流下来的泪水。
她前世就是从成婚后起,逐渐变得麻木,她那个时候还痴心妄想也许自己恪守本分,少言寡语,终日劳作,常青山也许会念她的好,也许能够改变对她的看法。
真的是她痴心妄想了。她临终之际,常青山才对她说道:“你是一个好女人,只是你的命不好,谁教你得罪了周家的小姐了呢,不然我怎么会如此对你。”
她听了这话,整个人如回光返照般的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常青山,问道:“我得罪了周家的那个小姐?我做了何事得罪了她?”
常青山甩掉了她的手,遮掩说道:“这些你自己清楚,为什么要反过来问我?”
她自己清楚?她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只是笑了两声,她的身子就无力的软软的倒了下去,这一倒下,她就再也没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一睁开眼睛,她已经回到了初到周家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嫁人,但是周芷清已经开始针对她了。
人生又重来一回,这一世她不想再冤死,不想再任人宰割,不想让人再摆布自己的一生。
想她上一世又有什么错呢,平白无端端地就遭了人嫉恨,这一世如果可以,她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许别人害她。
谢棠披了衣裳从榻上下来,借着窗子外面的月光来到桌子边上,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冷茶喝进口中,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她摸索着在黑暗中寻到脚凳,捧着茶杯坐下,一口一口的饮着冷茶。
她现在自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前世也许就是因为楚梓轩喜欢上了她,导致了周芷清嫉妒她,不知如何就和常青山达成了协议,把她嫁给了他,让常青山来折磨她。
不然她想不起来她还能惹到谁,到底是谁这样恨自己入骨。
一杯冷茶下肚,她已经完全清醒,了无睡意。站起身,放下茶杯,她借着昏暗的月光出了屋子。
此时月悬西天,天上一片清辉,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似落了霜,谢棠在后院里信步游走,一道压低了的嗓音在墙角上响起,“谢姑娘,谢姑娘,嘘”。
谢棠猛抬头,看见楚梓轩露了半张脸在墙上正冲着她招手。
谢棠默了一默,缓缓走了过去,心里却不明白他这么夜深了,还趴在墙上做什么?
谢棠来到墙下,楚梓轩面上带笑,叫道:“谢姑娘”。
谢棠皱了一下眉,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梓轩笑道:“我在等谢姑娘”,他本生得温润文雅,此时面上带笑,眼中温情脉脉,不由得人不动心。
谢棠此时最想说的话却是,“是不是你前世也喜欢我了,才导致我被人迫害?”
谢棠终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自便吧,我要回房了。”
“谢姑娘,”楚梓轩急忙叫道,自觉声音有些大了,他又四处张望了一回,方悄声说道,“谢姑娘,你别忙着走,我有话同你说。”
谢棠却不想再听,她既然怀疑了楚梓轩可能就是前世导致她不幸的罪魁祸首,这一世她只想着要如何远离他,一点儿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楚梓轩苦着一张脸,说道:“谢姑娘,求你多待一会儿,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夜了,你不要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他说的可怜,面上又现出一片苦楚之色,任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心肠变软,谢棠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原地站了半晌,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