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俊熙佑绰起一把菜刀,“咔”的一声,苍老木几上一个硕大的苹果瞬间一分为二,落日余晖透过栏窗照射进来,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不紧不慢地说:要留一半苹果给最爱的人!
……
据说,谭俊熙佑是在苹果树底下生的。父亲是留过洋的高级知识分子,母亲却只是云雾山上一名普通果农的女儿。
他们邂逅于苹果树,相恋于苹果树,就连爱情的结晶都是在这粗壮的苹果树下!每每父亲说起熙佑的出生故事,母亲总是绯红了脸颊,欲语还休。
“那时候你妈妈还挺着个大肚子,我扶着你妈妈在果园里漫步,正是八月好时节,红彤彤的苹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你母亲忍不住让我摘一个下来解馋!我为了讨她欢心,挽起袖子便爬上一颗最粗壮的苹果树,费尽心思的想要摘取最顶端照射阳光最充足的大苹果,没想到你母亲的羊水突然破了,倒在树底下疼痛难忍,嗷嗷直叫!猛然间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居然还忙着摘选苹果,当我跳下树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一阵充满活力的哭声,‘哇……哇……哇……’我忙递给你母亲苹果,你母亲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看到这又红又大的苹果居然还能有力气咬了下去,近乎虚脱的身体还是吃了一半……”
母亲终于还是没忍住,羞涩的宛若一个大姑娘,低着头说:“另一半,我想留给最爱的人……”
谭俊熙佑后来回忆说,那是他听到过人世间最美的情话!
十九岁那年,谭俊熙佑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就好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欲要跳下枝头,离开云来雾去的怀抱,走向外面的世界。
他倔强的模样谁也不像,母亲是温婉迷人的,父亲是幽默书香的,唯有谭俊熙佑是属于自己的,父亲曾说:“熙佑不属于我和我的妻子,熙佑属于这片充满诗意和生机的苹果林。”
谭俊熙佑从来不搭爸爸的话,他心里总有些不屑,“我想我应该是属于云雾山、苹果树以外的绚烂世界……”
未知的世界总是猎艳年轻的心脏。
谭俊熙佑终于收拾好了行囊,生平第一次离开父亲和母亲,踏上火车离开云雾缭绕的家乡。临别之际,父亲悄悄往他的行李箱里塞了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留下一张纸条:遇见你爱的人,别忘了留一半与他(她)分享!
谭俊熙佑将父亲写的字条揉成了一团,趁着隆隆的火车嘶鸣声,朝窗外一扔,不知道抛在了什么地方。顺手拿起那个硕大红晕的苹果,自己啃了个精光。谭俊熙佑默默对自己说,分享永远比不上占有的快感。
终点站到了,新的生活即将起航,谭俊熙佑下了火车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箱,左顾右盼人来人往,他仅凭直觉往人群多的地方走,他内心仿佛小鹿在撞,这就是美好的地方!
夜幕娓娓降临,万千霓虹争相闪耀,背负沉重行囊的他丝毫没有倦意,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他觉得繁华的地方真的太美妙了,在这里才能做一只飞鸟自由翱翔。
……
“谭俊,你从哪里来?”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他们都叫我熙佑!”
“请直视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比你说的重要许多!”
“好吧!那是一个漫山遍野都是云雾和苹果的地方……”
“打住!那真是太美了……”
一个叫俞伯牙的人用不可置否的口吻询问着他的过去,谭俊熙佑面对这个略带强势的同龄男孩,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他没法拒绝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收留了他!
第二天,俞伯牙买了一堆苹果回来,放在冰箱里,每拿一个苹果出来品尝都会切一半放回冰箱里。
谭俊熙佑从来不拿另一半苹果,从来只吃一整个儿,俞伯牙依旧如故。
“俞伯牙,你这里的苹果,不及我家苹果的万分之一,无论外形、色泽还是口感。”谭俊熙佑洋洋的批评到!
俞伯牙冷笑回答:“那你干嘛出来?”
“是啊!我为什么出来?”面对俞伯牙突如其来的“发难”谭俊熙佑似乎没想过会如此难以招架。过了好一阵子,谭俊熙佑才回答道:“因为外面的世界不只有苹果,还有我意想不到的……”
“灾难!”俞伯牙突然插话到。
谭俊熙佑捏紧了拳头,缓而重的敲打着大理石材质的桌子,俞伯牙头也不抬,冷峻如故!谭俊熙佑似乎带着哭腔:“为什么不是‘美好’?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想说的是‘美好’,我所希冀的是‘美好’……你偏要打破我这一份可以寄予希望的平静!”
“谭俊,在这繁华如皇宫的城市里,我从来不曾邂逅过‘美好’,请原谅我从来不会伪装,没有人纯得如一张白纸,你也一样,我当然胜你,我们都不够美好为什么央求这个世界美好呢?”
第一次听说,自己不够美好便不能央求这个世界美好!
……
城市的喧嚣原本不属于孤寂的灵魂,复杂的人心源自过多的欲望。在这座曾经背起沉重行囊远离故土的城市,我们都把青涩和真爱付与无知,还傻傻的把它们称之为“梦想”,只有岁月会告诉你,会有那么一天,你也站在花开的地方,期盼回家的星星和月亮!
……
二十三岁的谭俊熙佑扔下了所有他曾找寻的东西,一身风霜回到家乡,一个孤独的女人正在云雾里浇灌苹果树。
那诱人的香味不再是稀松平常,谭俊熙佑跑过去紧紧拥抱女人,“妈妈,我回来了……”
女人好像看到了陌生人,先是一愣,那份久违的羞涩再次从她脸上绽放。母亲指引着儿子来到一颗苹果树下,抚摸着树干柔声的说道:“你的儿子回来了……”
熙佑君匍匐在苹果树下,脸挨着柔软的泥土,眼泪簌簌滚落,母亲蹲在地上抚慰着他的身体。
谭俊熙佑一下子站了起来,爬上树干摘取树枝顶端那个照射阳光最多,最红最大的苹果。
猛的一下又跳下树来,跑进厨房,绰起一把菜刀,只听“咔”的一声苹果一分为二,父亲、俞伯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落日余晖突然透过栏窗照射进来,他双手捧着苹果拿到母亲的面前,母亲的嘴角微微上扬,熙佑君说:要留一半苹果给最爱的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