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想起小时候的奇思妙想。
小时候展望未来,觉得一定会是一片光辉灿烂的前程。长大后之所为竟还不如小时候浪漫。
老房子左边,大核桃树下有两台石磨,坐在石磨上漆黑的夜里是我能想到的较早能记忆月亮的情景。还有存在于意象中的夜里推开门,屋檐下撒下的月光。
分明该是檐上的月啊,为何总会形容成檐下的月?
小时候,画藏宝图,在院坝边上的花坛里埋下一些碎片——自然是因为没有真的宝可埋了。在乔哥们那边曾想埋一只发夹又舍不得,最后只埋了一个纸巾袋子。但无论在哪里,藏宝图都一遍又一遍画地郑重其事。
我爱花,于是从各处往回收罗。在谭妈妈家,姑父家,坡上,挖未开的苗,或是捡拾种子一年将养一年。比如夜来香,种子开花,花又落下种子,渐渐就长成了繁盛的样子。花开之期,真是好生欢喜。
从春天发芽时开始期待,总有一天会长成如谭妈妈家那么热闹吧?还有像阳红她们家花开满院坝边,满到下边的田里,也是羡慕的紧。
我和乔哥哥曾给不同的不认识的花,起属于自己的名字。
小时候看电视,会觉得电视里的景色整整齐齐,而我入目所及的草与树木都好乱。黄的,枯的,或是被砍的乱七八糟的,想着怎么把他们整理整齐一些,又想着这实在是好大的工作量。现在,这是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我曾在河边的石头上刻下名字,期许很多年后会被人考古发掘。那时候我觉得那个地方没有名字,于是我给它取了一个,叫做:汝灵湾。
海子曾写诗:给每一座山,每一条河,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曾经觉得温暖又浪漫,向往无比。但多年后才我后知后觉,我所在的地方,每一座山,每一条河,还有每一块田地,本来就有它的名字。
现在回想,那块地方应该是叫做上林家坪。
小时候写作文,关于爸爸妈妈之类并没觉得有什么感动的故事,于是文字里充满了“创造”——也就是编造。后来才知道,因为没有对比,所以它只是寻常,料到不寻常的时候,便换了物非我非。懂得之时就是怀念之时。
除了藏宝和考古挖到宝贝的想象,还有就是小时候总希望能捡到化石,或是一块特别值钱的石头,然后我就发财了~
我记得我曾经在中学的教室后边捡到一个椭圆形的石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它像化石。我用很多石头和它互砸,其他石头都碎了,而它特别硬,什么事都没有。我内心坚信它就是一颗化石,没准还是恐龙蛋化石。当然,依现在的认知来看,大小是对不上的。
有一天我们回家,大家在惯常歇气的地方又各自散开寻了地方坐下歇息,我拿出那块石头给妈妈看。我当时应该是兴高采烈的在向她炫耀:‘我觉得这是一块化石’,但是我妈妈转手就把它朝旁边的崖扔下去了。我立马下去捡,可是槲叶铺了一层又一层,我怎么也找不到。找不到,也忘不掉,其实我不太能理解她当时为什么要扔掉它。
大概人的基因里都有猎宝心理吧,杨艳灵小时候也经常在沙石堆里捡石头回来,很多石头,塞满了裤兜,妈妈每次洗衣服的时候都要念一遍。
长大后,就没有这种行为了。我发现我失去了很多小时候的这种行为,各种天马行空,对未来的期待。现在的日子日复一日,没有期待,也就没有惊喜。
据说当初在修三湾堰的时候曾挖到了一对娃娃,是金娃娃还是泥娃娃我就不得而知了,娃娃开口说话了,然后很快就碎了。有人说本来这个地方能出很厉害的人物的,现在打碎了。文曲星被打散了。有时候我会想,那是我吗?
以我的经历来看,起点成绩很好,之后许多年一点一点迷失,走向无声无息。我带入这段经历到其他成绩也很好的同学身上,也捋不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别人如何看待我,是否唏嘘。应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吧,是我无限放大了小时候的自我。
我曾许过我要考上清华——为爸爸,我要修一座别墅——为妈妈。那时我一直觉得,我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我将来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多年后,我在人群中,常常觉得形单影只。
我想要回到广元,忘却原因,似乎只剩下这个执念了。我何时能够回到广元呢?
高楼连高楼,
抬头不见月。
月在古诗中,
月是小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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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8日完成 成都青白江
杨慧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