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向警察叔叔吐槽班上表现不好的小朋友时,末了他就会来一句:“家长现在不管,以后迟早会到我那里去报到!”警察叔叔在看守所工作,里面关着的自然是形形色色的不学好的人。我当然不希望我的学生中出现这样的“坏蛋”,总会敲敲他的脑袋来一句“胡说八道”结束这样的话题。但是,联想到最近大家热议的“教育最可悲的现象——孩子犯错,老师不敢管,家长舍不得管,将来社会管”,我不禁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假若孩子在实际生活中确认,他的任性要求都能得到满足,他的不听话并未遭致任何不愉快的后果,那么他就渐渐习惯于顽皮、任性、捣乱、不听话,之后就慢慢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仔细揣摩苏霍姆利斯基的这段话,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孩子身上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一般都是家长的溺爱、纵容造成的。孩子的行为其实是一面镜子,反应的是家长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的所言所行。而作为一名教师,既要激发和保护孩子们的自尊和自信,又要对他们身上出现的“不和谐”的东西坚决说“不”。“爱满天下,乐育英才。”陶行知先生是这样教诲我们的。
可是如今为什么会越来越多地出现“老师不敢管”的情况呢?在学校里,什么样的孩子犯了错误,教师不敢管呢?
第一种,是沟通困难的。现在的家长基本是80后,他们大多出生于独生子女家庭,从小生活环境优越,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宠爱比较多。这样的家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比较自我,不太容易从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延伸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他们往往也容易忽视对孩子进行宽容、理解、责任等方面的教育,因为本身他们自己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我曾经遇到过一位父亲,孩子在体育活动课时跑了两圈后回家说身体不舒服,这位父亲爱子心切,立刻打电话过来质问我“我们家孩子身体难受,你为什么让她跑步?”操场一圈300米,两圈600米,跑下来五分钟不到,这样的运动量对于一个三年级的孩子来说应该不算大吧?学期初填写的“特异体质调查表”上,孩子家长也没有作特殊的备注啊?可是孩子父亲根本不听我说些什么,一通狂风暴雨式的牢骚,甚至是咒骂与恐吓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听任他将满腔的怒火宣泄结束后才淡淡地问他:“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讲的吗?”他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没有”就挂掉了电话。结束和他的“交流”后,我陷入深深的反思中,认为老师唯一的错误就是观察不够细致,没有觉察到孩子身体上的不适。从此以后的体育课、体育活动课,甚至是大课间活动的时候,老师都要问问这个孩子身体舒不舒服,可不可以参加锻炼。孩子是聪明的,总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默默地走到一边看着同学们欢呼跳跃。每当她迟到、上课捣乱、作业不写时,老师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怕一不小心就点燃孩子父亲那暴怒的脾气,从而“引火烧身”。
其实,这位家长还算是“善良”的,至少他还愿意和老师交流,只不过方式比较极端而已。而有些家长在问题出现的时候,会采取一些更加特殊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课堂上做练习时,老师请最后一名同学从后往前收练习纸,小A同学走到小B脚边时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两个人立刻就打了起来。小A抬起脚朝小B胯下踢去,小B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立刻俯下身子在小A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了两个牙齿印。任课老师及时制止了事态的继续发展,课后班主任找两个孩子平心静气地聊了聊,他们都认识到了自身的错误,互相道了歉。班主任还及时和双方父母进行了沟通,小B的家长立刻表示主动向小A同学及家长道歉,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让对方受了伤。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而是向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下去:小A的母亲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是孩子在学校受到了“欺凌”,她还将朋友圈内容截图发给了小B的家长。小B的家长一见也跳起来了,认为对方在朋友圈中指名道姓的侮辱给孩子带来了无法预知的伤害……双方家长你来我往、兵来将挡,闹得不可开交。班主任斡旋了两天无果,只得到学校“备案”,以防“不测”。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正处在复习迎考阶段,家长还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影响孩子的期末考试,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闹剧。家长这样处理问题的方式,孩子是亲眼目睹的,这会对他产生怎样的影响呢?想到这一点,我不由有点心痛。家长在孩子犯错后,非得撕扯闹掰吗?难道不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样将对孩子的伤害最小化吗?难道不应该帮助孩子仔细分析问题的原因以及避免同样的错误再次发生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保护好孩子的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
这是善于借用舆论的力量进行“自保”的家长,还有的家长更厉害,会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下进行举报,这也令教师、学校非常头疼。某次课间操,一个孩子在队伍里捣乱,班主任在全班同学都进教室后,将孩子单独留了下来,陪着他从四楼走到一楼,再从一楼走到四楼,目的是想通过自己的亲身示范告诉孩子应该怎样走楼梯。家长知道后不乐意了,打电话举报老师进行体罚。班主任哭笑不得,家长却穷追不舍,事情怎样收场的我无从得知,只知道从此以后哪个老师敢对这个孩子进行管教呢?不知道这个孩子经历这样的“闹剧”后,心中的规范意识是得到了增强,还是削弱?当他身处社会大熔炉时,会不会遵守基本的规则呢?如果不遵守,后果会如何呢?希望这些都是老师们的“杞人忧天”而已。
还有一类孩子也是教师比较不愿意过多管教的,那就是家长比较“护犊子”的:“我们家孩子从小就这样哦!”“哎呀,老师这个事情都是我们家长的责任,老师不要怪孩子啊!”“我就希望我们家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其它没有什么要求。”“希望老师对我们家宝宝宽容一些,不要太勉强。”诸如此类的话,是这些家长经常挂在嘴边的,特别是孩子犯错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母性、父爱就会泛滥成灾,从而造成孩子无从知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一味地跟着感觉行事。这样哪行呢?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是无法摆脱的,否则何以为人?
作为老师,心中应该装着每一个孩子,积极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的优点,不断地进行激励、提供帮助,努力让自己的每一个学生都能变得越来越好。教师的工作实在需要得到家长的认同和理解,如果老师能从家长的言行中看到了尊重、认可和信任,就会不遗余力地对孩子好。
我曾经收到过一位妈妈的短信,大意是感谢我对孩子的照顾和帮助,让她变得越来越喜欢语文,越来越自信、乐观。看完这则消息后,我觉得平时好像并没有对这个孩子给予过“特殊关怀”,但是从此之后我眼中时常有了该生的影子,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的作业有没有进步、上课认不认真,甚至她脸上随意露出的一丝笑容都足以慰藉我很久。我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并且想得到什么,只是不忍心辜负一位母亲对孩子殷切的期待,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愿意为孩子做得更多、更好。
我承认,在教师群体中也有些“阴暗角落”,每个老师在和家长交流时或多或少也存在着不足。但是,人无完人,我们要用要求他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做好自己。特别是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老师和家长的目的总是一致的,那就是为了孩子的发展。
真心希望“孩子犯错,老师不敢管,家长舍不得管”的现象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几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