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出自《道德经》，它的意思是如果道可以言说，那么就是平常的道理。这句话暗示了非凡的道理，或者说超脱于事物表面之上的真理，一定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

  我首先表明我的观点，任何真理都一定是可以用语言表达的。

  这里需要先解释一下什么是真理，真理就是反映事物运动，变化，发生，消灭的规律。比如万有引力定律，就是一条物理学真理，它揭示了宇宙中任意两个物体之间都有相互作用力，而力的大小与它们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与质量成正比。真理一般是我们用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而是用心才能感受到的，它存在于事物的表象之下，是支配事物运动的法则。

  现在，反对者肯定会说，很多东西，比如我们的感觉，它是属于我们个人的，因此它不能被准确地传递给接受者。他们随便地举例，在一个阳光明媚而且又无事可忙的上午，在一个豪华的沙滩上，他看到的是一片蔚蓝深沉的大海，而面对此情此景，他内心有一种喜悦，快乐（姑且让我这么说吧）的心情油然而生，然后，他会认为就是在刚才这种情景下产生的心情是他无法言说的。

  当然，表述者可以用他能在脑海中搜刮到的一切词语来形容他当时的感受，比如令人兴奋，让人吃惊，或者，他可以尽可能地描述他所处的那个环境，比如天气是什么样，是上午几点钟，或者是谁跟他去的，等等。但是，如果接受者没有经历过那个场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对方描述的感觉的。因此，反对者这时会为自己的辩论十全十美而感到沾沾自喜。

  不过，如果我们能深入地思考一个问题，即人与人能够相互理解的基础是什么呢？很显然，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在经历着不同的事情，而我们的认知，也就是对同一事物的看法，也因经历不同而不同。那么，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大家公认的符号，或者说象征，来代表同一事物，那么，用这种符号沟通，就不会有任何误解和歧义了，因为这种符号是我们事先早就规定好的一套体系。

  试想一下，当两个人用上述这种通用符号语言沟通，那么一个人的心情就可以完完全全地表达给另一个人了，并无任何差错。

  比如你朋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如果给出它的全部参数，体积，质量，形状，颜色，价格，等等一切信息量，那么另一个人哪怕是与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应该得知了关于这件礼物的一切信息，也就是说，这件礼物的诸多特点已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另一个人。

  可是，这样一套通用的语言体系，有是怎样建立的呢？这可以类比数学来理解，事实上，数学里经常需要通过引入新概念，新词汇，新定义来拓展某一领域，而这种新概念并不是无中生有的，而是以之前的概念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一句话，新概念由旧概念产生，由此类推，最初的概念一定是及其简约的且普适的，比如整个欧氏几何框架都是从五条基本公理推导出来的，而几何学大厦也因其准确严谨而为所有数学家所接受。

  同样的，任何的学科，任何心情，一个人这种或那种想法，一句话，任何信息，都可以用公用的一套体系彻彻底底地传递给另一个人。

  反对者可能会反驳道，说一个人的心情，再怎么用语言形容，再怎么表述，接受者得到的都只是当事人心情的等价物，而不是心情本身。的确，他们这点上看似是正确的。比如，并不是已知了一个黑洞的全部参数就等同于真正拥有了一个黑洞，我们拥有的的只是一样事物在我们脑中的反映，也就是一种思维模型，一个等价物事实的理论模型。然而，反驳者的观点其实是偷换概念。他们是站在认识的不可知论的角度上的，他们认为，即使我们掌握了一样事物的全部信息，也无法充分理解它，因为我们不是它。

  没错，我们作为人，与其他事物有质的不同，人的理解都是建立在几百万年进化出来的那套神经系统和社会经验的基础之上的，对于人从未接触过，直接体验过的场景，至多只能是用数学精准地描述，而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理解。换句话，人如果能理解人以外的东西，那么人就是非人了，这么说，反对者就是在骂大数学家，大物理学家，大哲人非人，这是不攻自破的谬论。

  我理解的道可道，是常道，意为一件事物的全部信息是可以准确传递的，它可以指我们心中的想法被说出来的过程，也可以指一个人的想法被另一个人接受的过程。我不指望人们能做到心对心的理解，但至少人们之间的沟通是在那一套标准体系的层面上进行的，或者这也可以认为是另一种“理解”的方式，即广义上的理解。

  证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