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来外婆家的第一天,我就得意地跟他说楼下的烧烤店生意非常火爆,九儿舅舅说特别好吃,尤其是烤脑花和烤芍皮,改天请他吃。我有幸吃过九儿舅舅打包回来的烤芍皮,一大张两层叠串起来,中间夹了酸萝卜,美味极了。直到快离开外婆家的头一个晚上,才有机会请九儿和队友吃烧烤。
我乐颠颠地跟老板说来两份烤脑花,结果队友说他不吃脑花。哼,生气。前几天去成都玩,深夜烧烤吃了烤大青椒,特别香,这次也点了。还点了两份芍皮!烤脑花先上,队友不吃,我一个人独享。
我问队友:“不吃狗肉可以理解,吃猪肉的人为什么不吃猪脑?”他回答:“吃猪脑会变笨。”九儿问我:“妈妈,爸爸说吃猪脑会变笨,是因为爸爸已经变笨了吗?”我:“啊,可以这么理解。这或许是他亲身实践得出的结论。”
刚吃完烤脑花,我们的烧烤就上来了。芍皮、青椒、鸡中翅、五花肉、小甜肠……全部剪碎了混在一起拌上调料的大杂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烧烤,这让我们大吃一惊。
我惊疑地问服务员大妈,“是不是上错了,为什么烧烤是这样的,剪碎了没有串起来?”她回答:“你们没有说要串起来呀,这样剪了味道更好。”“那芍皮不是中间夹了酸萝卜吗?”我用吃过的经验继续追问。服务员回:“你要酸萝卜的话,我现在帮你加来。”哇,我气急,端着那盘大杂烩就去隔壁找老板。
————————————————————
“为什么我的烧烤是这样的?点单的时候都是串起来的,你烤完了就直接端上来呀,为什么要给剪碎了?”
老板娘和四五个烧烤小哥齐刷刷地回答:“我们的烧烤就是这样啊,刚问你还有什么要求,你说没有啊。”
“对呀,我要求那串火腿肠不要加辣椒,小朋友吃,其他的要辣椒。我又没要求你给剪碎了。”
“我们做了八年的烧烤,我们家的烧烤就是这样的。你要说串起来不剪,我们就不剪了。”
“我去哪个城市吃烧烤都是烤好了直接端上桌,从来没见过剪碎了的。你店里既然有两种形式,那你点单时就要给出两个选项,让我选择啊。”
“重庆的烧烤都是这样剪碎的,我看你说重庆话,以为你知道的。”
……
我跟老板娘你一句我一句,在店门口大声吵起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又羞又急。原本开开心心带孩子队友来吃烧烤,结果是这样的结局。急怒攻心的我,插着腰站在店门口,脑子当机。已经付完钱的烧烤说不吃又太浪费,吃嘛又太别扭,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剩大口的喘气。
队友走过来说,算了算了,将就吃。他不来还好,他一来我就委屈得满眼泪水,还倔犟得憋着不让它们掉下来。九儿也跟过来,拉拉我的手。我回刮了她两下鼻梁。觉得当妈的我,吵架都吵不赢。眼泪一下子滚落,立马对着孩子笑笑,迅速抹掉眼泪。老板娘看我掉眼泪,估计惊到了。立马说:“妹妹你别哭,赶紧去吃,我赔你一串烤豆干。”我听到她说赔字,就找到了台阶。“我不要豆干。”拉着孩子回座位,开吃。
回到座位,情绪依然不能平静。我听到隔壁三人桌的一女人说,她在其他地方吃烧烤确实都是串起来的。我几年没回重庆,也几乎不吃烧烤,所以不知道重庆其他店烧烤是什么样,无从对比。在我去过的所有城市,烧烤也都是串起来的。我觉得,正义掌握在我手里。直到九儿开口。
————————————————————
“妈妈,有些烧烤串起来,有些烧烤剪碎了,它们只是长得不一样,味道却是一样的。”
我突然醒悟。
“宝贝,你说得对!不管是串起来还是剪碎了,只是烧烤的两种形式。妈妈习惯了串起来的烧烤,把烧烤剪碎这个变化,我的反应很大,我不承认剪碎的烧烤还是烧烤。这是妈妈在面对新变化时的反应。”
她陷入了沉思。我转头跟队友说:“九儿在尝试安慰我。”
她继续举例子:“就像我们坐的,有长凳子、圆凳子、椅子,它们只是不同而已。”
“你说得没错,它们只是不同而已。我们要接受这种不同的存在,这样才能认识到更多彩的世界。”
————————————————————
回到家,给她洗澡时,她对我说。“妈妈,有烦恼时,要好好说话。不能像弟弟那样,大声的哭喊。”
我没想到,她还在思考这次烧烤事件,而且注意力在我大声吵架这个点上。“你觉得妈妈今天做得不对是吗?”
“嗯。”
“我现在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庭广众之下,就算觉得自己有理,也应该好好说话。”我在想这次事件,到底带给孩子什么影响。正在事件漩涡中的我,完全没顾及孩子在身边;离开事件漩涡后,也没有去反思这件事。
“你以前跟我说,要好好说话,不能哭不能吵,你自己却没这么做。”
“是,你说得对。妈妈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情,却要求你做。这很不应该。妈妈也要努力做到,我们一起努力。”
关灯躺下来时,她再次给我举例说明事物只是不同而已,要接受他们的变化。我,不如一个孩子。思考的专注度,思考举一反三的广度。
只是不同而已,生活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