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半月之后。
我在长安城外的村落里呆了一些时日,寒冬即将来临,我还没想好去处。
我的剑似乎有些饥渴,多日不曾饮过鲜血,它显然有些不安分。也因为很久没有替别人做事,囊中有些羞涩。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根本不知道明日生死,积蓄钱财这种习惯,并没有舞剑那样得心应手。
这一日,初六,天晴。村口小酒铺。
这半月,每当艳阳升空,我会来这里喝酒。酒是个好东西,它可以驱除一些寒冷。以前我拿它拭剑,可时间久了以后我才发现,有些原本就寒冷的东西,是无法被温暖的。
那天我遇见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他遇见了我。
他:一个人饮酒,如同喝水,淡而无味,而且很容易醉。
我:我以前喝酒,总是越喝越暖,但是现在,越喝越寒,或许,与一个人喝酒有关。
他:我以前不喝酒,但后来有一天,她说,陪我喝一杯。酒从入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产生痛苦,也许睡一觉会好,但醒的时候还是会痛苦。
我:也许你不该醒过来。
他:你错了,从那一刻起,我一直醉着,你以为我很清醒,其实我只是醉的不明显。
我:还记得教你喝酒的那个人么?
他:记得,好像又记不得。以前我以为需要清醒才能看清,所以我尝试清醒,但清醒的时候,她在我的脑中全无踪迹。我甚至忘了我出于什么目的清醒。后来,我又醉了,醉的时候我能看见一些东西,但都很模糊,我能看见,红色,鲜血一样的红。也许下面包裹着一张脸,很难看清,也许,我醉的还不够厉害。
我:我知道有一种酒,可以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但是代价很大。
他:需要多大代价?
我:你的性命!
他:怎么得到?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行踪飘忽不定,一般人很难找到他。传闻他手上有一种酒,叫作黄泉酿。这种酒可以让你在死亡的那一刻,看清你过去想要看清的一切。他曾经告诉我,极致的醉便是死亡。如果,你一定要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你可以去试着找他。
他: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等我处理完,我一定去找那种酒。
这个人我后来没有在见过,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去找那种酒。人总是希望去弄清一些疑惑,可有很多事情豁然开朗之后,难免大失所望。但不去弄明白,又心有不甘,人因为思想复杂,所以产生纠结。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一棵树,一只飞鸟,从出生,就只为在衬托这个江湖的使命下等待死亡。
我希望他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毕竟这次如果不行,一切都归零了!
那天以后,我没有继续待在这里。周围的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或许是因为我生活逐渐拮据吧。他们居然编造一些谎言,说我总是一个人在酒馆喝酒,然后对着另一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多么荒唐的诋毁,他们因为我逐渐付不起酒钱而给我套上疯子的头衔。人总是如此势利,他们的同情心羞于见人。
江湖之大,我依然不知道去哪,但我得找一些事情做,杀一两个人,换一些银两,我需要足够的酒,寒冬快要来临,酒可以温暖身体。
我不知道四大高手是否来过,但因为一些情义的无法割舍,我还是必须去看一眼殷瘦的女人。也许她已经死了,那倒简单了,如果没死,还是得带着她。
二十二日,子时,有月,群星闪烁。
翠云阁依旧夜夜笙歌,这半月似乎没发生什么。我从后巷飞身上房,房间里没见到那段身影。我来到她站过的窗户旁,向远处看去,是半个夜色下的长安城。我不知道她那天看到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今天看到的,绝非我想见到的!
清晨,我离开房间。她没有再回来过,我也没有再回来过,她也许死了,但我还活着。
多年的杀戮让我丧失了情感,我想,这人死了也好,至少我不会在看见她。有时候女人的脸比我的剑恐怖,柳眉是那样的女人,她活着,也许会杀死我。
也许是她亲自动手,也许别人代劳。红颜祸水是只是简单的招式,她的脸或许没有错,错了的只是看她的眼神。我记住了这张脸,如此清晰,所以那不是我渴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