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

小的时候,我不大懂得什么人生规律,只知道明天又要去上学,要是不去上学该有多好!那时候对很多事我也懵懂无知。在一切约定俗成中,父亲就成了我人生的指向标、引路人。那时间我总是觉得父亲说的话都是对的,他就是一座我仰望与守望的灯塔,他的一言一行就是那灯塔上的光,不断照耀着我,以便于我在无知中找到方向。

那时候的父亲也总是忙里忙外,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才会说几句话,才会教导我们几句,问道我们:“有没有好好学习?考试得了多少分?”我回答完后,便没有了下文。

但我依然觉得父亲似乎有种精神辐射力,折射出的光耀眼而迷。久而久之他的勤劳与寡淡也从此成为我的性格,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究竟有多么重,我就不多赘述。这些年,我逐渐学会在默默无声中观察父亲,发现父亲一生都在努力改变现状,他想跳脱的那个世界淹没了他天生强悍的尊严,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那段凄怆的岁月,成为一个成年男人所不能忍受的桎梏。而我总觉得最可悲的是父亲的一生都活在物质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银河璀璨,没有柔风似抚,他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今天有没有比昨天收入更多。

我曾经非常痛恨父亲与我的聊天方式:“吃饭了没有?”我答:“吃过了”随后便没有了下文。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那就是他们那代人的认知,从饥寒交迫里走过来的人哪懂得什么风花雪月。在家乡那个年代的人群很少有人读书,而父亲就是其中之一。我不曾想像过在他的世界究竟什么是最重要的?或者说他一生中究竟将自己放在一个什么位置?我只知道他一直像一只蜗牛一样在爬,即使前面是汪洋大海也不曾有退缩的念头。

记得那天我们在吃饭,他忽而说道:“在我小时候,我就想要是我拥有一辆跑的车那该有多好,于是我一直在努力,当我经过努力拥有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做到了!”然后他朝我们笑了笑,以此来教育我们,希望我们可以有个目标,并为此努力。

随着逐渐长大,我发现我在竭力追求一种真挚的东西,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我都希望尽可能地靠近真实。有时会显得很闷,但只要是真实的东西,我都觉得我应该捍卫它、尊重它。后来我询问自己原因,原来发现父亲就是一个真实且认真的人,我受他的言传身教。骨子里也成为了这样一个人。

父亲具有很多的缺点,比如易怒、不接受新事物、不懂得夸奖、错了就骂,做得好就默不做声。这些根因以前也曾经不断影响着我,在我成长路上不断地击打着我内心的防线,几次三番似乎要坠下去。随着不断的思考、阅读与经历,让我能够不断地强化与扶正我的认知。让我如今可以从容地写下这些话,也让我知道成长就是在自己固定的,易碎的认知上重获新生。而我觉得我重生的动力很大一部分来自父亲,来自那座灯塔的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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