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的侧脸配不上这个名字，但刚毅的下巴和线条陡直的鼻梁有刚的一面。”这是老牛对我的评价，这个老牛让我又爱又恨。当初他爸来学校送他，我看出来他和我一样是农村来的，比不上伟樯城里娃的讲究和气质上扬。他爸临走前把他托付给我这个大哥，当时老牛还懵在原地，毕竟他是二十年来人生第一次出远门，离别是那样陌生和不知所措。为打破僵局，我提议送老牛他爸去火车站，把那个半百的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老牛每个月三百五十元零花钱也打到我卡上，由我代发给他，那时他跟着我，像条尾巴，只是有时候有些僵硬，我突然转身就会撞上他，或者倔强地留在原地。
老牛基本不买什么东西，鞋和衣服都是家里带来的，半新旧的，别说和伟樯连我觉得寒碜，他是对此没有感觉的。仅有的两三件也不及时换洗，领口和袖子实在油垢得惨不忍睹了，攒到一起洗，发现没有穿的，就把军训服穿起来，那种格格不入着实发笑。
一门心思地扎进图书馆，回来很晚，据说是初高中没有课外书看憋出的病，现在饥不择食想把整座图书馆搬进脑子里。座机在宿舍里，家里打来电话常常接不上，有一次我接到一个很甜美的女声，怀疑这个书虫恋爱了。老牛坦然说是他舅妈打来的，我思索也没有女生和这样一个头皮屑垂肩、衣着邋遢太不修边幅，甚至不常洗澡的家伙一起风花雪月。
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但终究如博物馆的文物，自始至终隔着一个玻璃罩儿。大学打破了学习作为衡量的人的唯一尺度，禁锢刷题上荷尔蒙被释放出来，老牛第一学期过了书瘾，虽然这其中夹杂着一些附庸风雅，企图引起女孩回眸青睐。但是女孩子更现实了，帅哥和富少更有魅力。虽然不能说抛开书本，但是对学习成绩第一的女孩芳展开追求。有了交三百元话费送小灵的技术手段，让延迟到大一下学期的军训成了狂轰乱炸的“短信门”，期间酸溜溜、文绉绉的短溢出到别的女孩号码里，招来其男友堵在教室门口的口头教训。
我的帅也吸引了那个叫芳的女孩，这让老牛特别吃醋，借着耍酒疯发泄出心里的敌意。架不住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摊牌出来，老牛羞在原地。输得十几杯酒没法抵赖，只好孤注一掷，扬言一饮两千毫升水而尽，抵消酒债。举座皆惊，愿睹一快，但见老牛扬脖展喉一气呵成，灌水激胃，酒气上涌。翻掌柱桌，强压住翻涌至喉头的酒劲儿，但力大身沉，折叠桌腿断面折，杯盘跌落，淌水淋漓。老牛觉察不妙，抽身出了宿舍楼，实在晕得不行，就在八号楼下解手大便。裤子褪到腿弯，栽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屎上。我和龙赶到，勉强拉起来，又载在屎上，反复再三，屎糊得没法下手，只好让其醉卧自醒。第二日天明，老牛抹去裤子和上衣后背的去黄色便污，称醉不知所踪。我们为照顾他的面子，隐去其糗，也附和着说一夜也没找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