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和我是初中同学,熟络过程无聊,因为室友身份与一同被老师喜爱着(S因为聪明,我则因为乖巧)便渐渐玩到一起去了。S绝不是普通的人(这里的普通人可是充满赞誉的,我倒是希望我们都能活成普通人呢),她更像冰山;我并不完全理解她,也没有为此付出努力,因此我们之间存在着诸多无解与被遗忘的事。
像普通人一样选择遗忘。
初中毕业,班主任和我们闲聊:“你们是不是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S一下子低了头,很不情愿这个话题了。一起的人叽叽喳喳的表示了惊叹,话题又很快地去到了下一个地方。离开人群的时候我悄悄问S“为什么都没有说起来过呢?”
“和我又没有关系。”
我撇了撇头,落在她身后半步。我们很少并排走路,落后半步算是一种心照不宣。
在学校的日子是一些循环往复,我们一起吃中饭,一起吃晚饭,从食堂走回教室的时候我总落后她半步。路上我们不怎么说话,因为总是吃的最快,回去路上我总在遇见认识的人(刚好去食堂吃饭),我同他们一个一个打招呼直到教室,S则静静走在前面。吃饭这件事情背后藏了,因为我的古怪,我总是希望自己成为第一个吃完饭的人。(我贪恋的并不是第一,而是最早吃完饭回到教室后的空荡)大多数时候,S能跟上我的速度,除非值日。我值日的时候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不在意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吃饭或者一起走路的,但S在意。我想她是真正在意过我才会因为她值日的时候我没有等待她而抱怨生气。我和她世界中事件的级别便显现出来了,在我奇怪的逻辑里,享受空荡的教室比绝大多数事情来得重要(生活中的愉悦感太少了,这一些可获得的稳固来源是生活的支撑);对她而言呢,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才是她的最高级。
我们经常吵架,因为一些我记不得的原因,但绝不是因为一些小事。引发争吵的点总是一些意识上的不契合在实际中的显现,我从来不主动找她道歉,尽管S是初中时期离我极近的人,她在我的列表上优先级仍旧很低,一切人类在我的列表上优先级都很低。总是S回来找我道歉的,最激烈的一次我们大概一个月这样分合了四次,实在是让人精疲力尽。印象很深的一张道歉纸条上S这样写:“我也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也许是当我试图跨越友情的界限时一切都不对了。”我从来没有试图理解她的跨越友情的界限,这是我的罪过。读到纸条上的话时我也没有想过她想要的是什么,我想到的不过是“你终于屈服了呀”,带着掌控与悲悯的快感,原谅她,然后故事重复。
我和S吵架的时候S大多和B待在一起。B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女生,她和老师和家长对立,蔑视规则。课间我在教室前边的窗户看车流的时候,S和B站在教室后边的窗上窃窃地讲话。我发誓,我居然真的从来没有想要搞清楚过她们说了些什么。
S真的没有犯下过什么错误吗?我们危险的关系并不是我一手筑成的,而是互相拉扯中的毁灭。
S喜欢欺负我,这听起来和像我道歉的S不是同一个人。我在寝室阳台晒衣服时S常将我反锁在外面,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每一次她都有自己的算盘,愣是凭着我求啊叫啊也不会将我早放进来一分钟。教室里也一样,S会悄悄藏起我的东西,找和求都是没有用的,她想好了什么时候归还只能在那个时候得到。S也聪明,从来不会酿成大错,比如在熄灯前一分钟将我从阳台放回来,或者在老师讲卷子的时候从教室后面将我的卷子由别人一个一个传上来。
我那会儿是没有感受爱的能力的,无处安放的憎恶一点点地弥散到S身上。我们有时候睡在一起,在学校狭小的木板床上。因为太过接近又开始争吵,现实之中的对抗我从来不占上风,我的反击大多可笑:将她的被子扔到地上,威胁她说“我要亲你了”。
“我要亲你了。”我这么说的时候都会想到M,她和我的唇相接触时毫无感觉。又一次反击失败的时候我亲了S,作为惩罚和报复。这不是甜蜜的亲吻,这是憎恶的,肮脏的宣泄!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急转而下的,在我们争吵的鼎盛时期,我们用嘴唇的接触表达愤怒,(和隐藏的爱。)
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我不用再去上课了。我和S,另外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我们一同在一个小教室过着惬意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我就回家了,我和S、和他们都有着让我不安的缝隙。
我和S又成了大学同学,普通同学普通朋友;选择遗忘,是大多数人的方式。但我不是大多数人,她也不是,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像我们一起见到过的飞碟一样。
飞碟的故事:我和S一起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见到了快速运动的莹绿色物体,它略过我们的教学楼一下不见了,周围没有其他任何人留意到,唯独我和她见到了。(因此这绝不是幻觉,但你不能反复地和其他人提,他们会说你疯了;你也不能和S再提,你们共有的认知不过这些,反复没有意义也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