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CHANGE>《人生的转折》之八(完结)

【峰回路转】

阿里奥离开之后,只剩下朱丽叶了,她本可以再房子里四处走走探寻一番,但是她坐着没动。用了至少二十分钟,她才摆脱掉阿里奥的阴影。

她不是担心阿里奥回来监视她,也不是担心她落下东西了回来取,阿里奥不是丢三落四的女人,即使在是一天的紧张忙碌之后。 如果她担心朱丽叶偷窃的话,只需要把她赶走。

然而,阿里奥是那种领地性极强的女人,特别是厨房。朱丽叶目及的一切都是阿里奥的领地,从窗台上的绿植到铺油毡的地板。

努力了好久,她终于可以暂时摆脱掉阿里奥了,不是赶出了这个房子,只是把她藏在一台老式冰箱的后面。

这下朱丽叶又想起了另一个女人,克丽丝塔,艾瑞克有一个女人,当然他有女人——克丽丝塔。朱丽叶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更年轻的,更性感的阿里奥,肥臀壮臂,金发,克丽丝塔一定是同样的蛮横,性感,粗俗 ,同样的语出伤人。

这时她又想起另外两个女人:《伊利亚特》里的布丽赛斯和克里赛斯。她们分别是阿喀琉斯和阿伽门农的情人,她们都被描述成“长着漂亮脸蛋的女人”, 当她的教授在读这个词的时候(朱丽叶也记不清希腊语是哪个词了),他差点笑出声来,憋得前额涨成粉红色,那一刻,朱丽叶对他充满了厌恶。

那么,如果克丽丝塔是一个更加粗鲁,北部风格的布丽赛斯或克里赛斯,那么朱丽叶会不会也同样瞧不起艾瑞克呢?

但是,如果她此刻出门,沿着高速公路向山下走,然后坐着公车离开,她怎么会有答案呢?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离去的想法。随着阿里奥的离开,她可以更加专注地审视自己内心的想法。 最后,她起身,冲了咖啡,倒在一个马克杯里,阿里奥把所有的咖啡杯都收起来了。

她精神处于亢奋状态,所以一点都觉得不饿。她仔细打量着柜子里的酒,那些一定是来参加守灵的人带来的,有樱桃白兰地、桃味利口酒、添万利、甜苦艾酒,这些酒瓶都打开了但是都没喝完。杜松子酒、威士忌、啤酒和红酒,都被喝光了,只剩下了空瓶子,被阿里奥扔到了门外。

她往咖啡里加了一些添万利酒,然后带着酒瓶,上台阶,来到了宽敞的客厅。

那是一年里白天最长的日子,但是屋外四周高大的树、茂密的常绿植物、杨梅树,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落日的余晖。厨房有天窗,所以亮堂,但是客厅只有狭长的窗户,感觉夜幕已经开始悄悄降临了。

客厅里有方格地板上铺着破旧的地毯,摆放着堆着古怪的、杂乱的家具、大部分的靠垫都扔在地上,一对皮革跪垫破了口子。拐角处有个大皮椅,可以向后躺着,下面有搁脚的地方。

沙方上有一床破旧的绗缝被子,一个很老旧的电视机,砖木结构的书橱,书橱上没有书,只有几摞旧《国家地理杂志》,一些航海杂志,几本《大众机械师》。

很显然,阿里奥还没来及收拾这个房间。 地毯上还有烟灰的痕迹,地上到处是食物残渣。

朱丽叶真想找个吸尘器好好打扫一下,但是她又担心节外生枝,比如破旧不堪的地毯会卡住吸尘器。索性她就坐在皮沙发上,又给自己的咖啡里添了一些添万利酒。

她一点都不喜欢海边。高大的树挤在一起好像只是为了长成森林,却完全失掉了自己的个性。海岸山脉太过壮观而显得不真实,漂浮在乔治亚海峡水域上的岛屿,美得就像画,也太假。这栋斜屋顶的房子,未经装修,太过宽敞,看起来荒凉,冷清。

外面的狗一次次叫着,但是不是很急促。也许她想进去,找人陪伴。朱丽叶从来没有养过狗,她觉得狗在屋里就是监视她,绝不是陪伴,会让她很不舒服。

也许狗的狂吠,是朝着一头鹿、一只熊、或者是美洲狮,在温哥华的报纸上曾经报道过美洲狮袭击儿童的新闻,朱丽叶想这里说不定就有。

谁愿意与那些危险的野兽共处一地呢?

"Kallipareos" (好看的脸蛋),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朝思暮想的词儿终于闪现了,不仅仅是这些,她突然想起了所有的希腊语词汇,好像那些被她关进柜子里半年多的词汇一下都跳了出来。那时她不打算教希腊语,所以将它收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你将它收起来,但是时不时你得从柜子里翻些其他的东西,很快它变成了深藏在柜子里东西,其他的东西在堆积在上面,最后你机会完全忘掉它了。

这个东西就是你的珍宝,你不会常常念起它,即使失去也不会觉得遗憾,最后变成你根本想不起来的东西。

事情就是这样!

那么即使没有收起来的,那些你每天赖以谋生的东西呢?朱丽叶想起了学校里几位年长的老师。他们有几个人珍视自己所教授的知识呢?

就拿胡安妮塔来说,她选择了西班牙语,只是因为和她的天主教名字很相称(她是爱尔兰人),她想学好西班牙语,以便在旅行中使用,你也不能说西班牙语就是她的珍宝。

很少有人,真的很少,能拥有一个珍宝,如果你真的得到了,你一定会抓紧它,不要让你自己成为障碍物,保护好它,不要让它被夺走。

混在咖啡里的添马利酒似乎起了作用,她开始觉得飘忽,但是非常又强有力。

这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艾瑞克,他毕竟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想和他厮混。 对了,就是这个词,厮混。 就像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那样,明天早晨她就会溜掉。

她起身上了趟卫生间,然后又回到沙发上躺下,盖着那条被子,她太困了都没有注意到被子上有狗毛,还有狗的味儿。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厨房墙上表指向六点二十。

她头很疼,浴室里正好有一瓶阿司匹林,她吃了两片药,梳头洗脸,又从行李包里取出牙刷,刷了牙,然后去厨房自己冲了一壶咖啡,吃了一片面包,她自己都懒得烤一下也没抹黄油。

她坐在厨房的桌旁,阳光透过树叶倾泻下来,照亮了杨梅树紫铜色的树干。 柯基开始叫了,叫了好久,直到一辆卡车开进了院子,她立刻呆若木鸡。

朱丽叶听到车门的关上的声音,听到他在和柯基说话,一阵恐惧遍布全身。她想藏起来(后来她说想爬到桌子底下,太可笑了,当然她没那么做。)就好像在学校宣布奖学金的获得者的时刻,甚至更糟,她完全没有希望。因为她的人生中再也没有如此重大的转折了。

门打开了,她没有抬头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你在这儿!” 他惊呼道,他得意地笑着,笑声里满是赞美,满是宠溺。当他张开双臂走过来,好像房间里刮过一阵风,吹得她抬起了头。

六个月前,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六个月前,那个卧轨自杀的男人还活着,也许他正在为新的旅程挑选衣服。

“你真的在这儿!”

从他的声音里,她知道自己要属于他了。她站起来,几乎全身麻木。他比记忆中看起来更老了,更壮了,而且更鲁莽了。

他紧紧抱着她,她感到自己全身上下被洗劫一空,那种轻松、幸福像洪水般袭来。然而令朱丽叶感到震惊的是,此刻的感受竟然是那么接近于沮丧。

事实上,艾瑞克只是假装吃惊。阿里奥昨晚已经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奇怪的女孩——朱丽叶,并且答应帮忙查看是不是她上了公交车。

他想给她这个机会,就当是命运的考验。后来阿里奥打电话说这个女孩并没走,他惊喜万分。

但他仍然没有立刻回去,他也没告诉克丽丝塔,尽管他很快就知道必须告诉她了。

在接下来的几周,几个月之内,朱丽叶渐渐发现了这些秘密,有一些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有些是她推测出来的。

克丽丝塔一点都不像阿里奥,她并不是肥臀金发,她黑发,纤瘦,而且聪慧,多愁善感。

在往后的岁月里,她成了朱丽叶最好的朋友和精神支柱,尽管,朱丽叶总是不忘对她狡黠的戏弄,以及暗地里的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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