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涉及的人物、场景、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王丽文住院了。
心脏检查的结果好象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医生建议住院,做一套全身检查。
这两天,茜茜在医院专职陪护着妈妈。
爸爸每天过来一次,来了就坐在病床边唉声叹气。妈妈说不想看到他,所以每次都是茜茜劝爸爸放心,回去休息。
王丽文住院,除了做各种检查,就是卧床休息。
开始,心里还不适应,操心着工作上的事。后来,单位领导来看她,要她安心检查治病,告诉说工作都安排好了,她才放下心来。
茜茜笑妈妈是劳碌命。王丽文也知道自己是做惯了,被完全卧床,就无所适从。
王丽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茜茜挤着妈妈,躺在病床一头玩手机。
王丽文在窄窄的病床上尽量把身子挪到床边,让茜茜躺得舒服些。
什么时候那个在妈妈怀里抱着的女儿,就长大成占一大半床位的大人了?
茜茜不玩手机的时候,就找话题和妈妈聊天。
“妈妈,还记得吧,以前我和你,还有小姨一起到南山公园去爬山,那时我们自己带着水和馒头,一去就是一天。一面爬山一面成语接龙,我经常赢,好得意咧,现在想起来,肯定是你们让我的。”
“是呀,我们不让你,你会那么勤奋地去背大量的成语吗?”
“你四年级想参加写作班,那时培训费一期200元,就是我半个月工资。不过,你很争气哦,第一篇文章你还记得吗?我记得是一首小诗,叫《小草,发芽吧》。黄老师还帮你投稿到《小溪流》杂志登了。
后来你是一鼓作气写了好多篇,《小溪流》杂志登了几篇,更多的登在日报副刊上,我们单位里的人,还以为都是你爸爸帮你修改后登的关系文章。
后来你又参加过奥数班学习,拿了一等奖。
我还曾经受你们班主任郝老师的邀请,开家长会时,上台去介绍育儿经验呢。”王丽文呵呵笑着回忆。
“你小的时候可是我们的骄傲,那时我的生活,有你才有了些快乐。”
“难道,除了我,你就没有其他快乐的事啦?”
“那来那么多快乐的事?你爸爸一天到晚不着家,乡下的亲戚来来往往,爷爷奶奶经常来信要钱,你姑姑和小叔都要我们负担……唉哟,都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是啊,以前我们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乡下客人?爸爸不在家,都是你接待的。我现在很难想像,我如果是你,会不会受得了?”
“这可不是你受不了就可以不受的事。”
王丽文回想起,从结婚开始,带着2个妹妹和小弟读书,家里不仅没有钱补贴,相反,父母没钱了,手伸过来你就得想办法给,身上没有就得去借;
小弟的工作必须为他找,估计找不到也得他们养着;
乡下堂、表亲各家看病的、读书的、找工作的都找来,在他们这里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
每到过年,就得给乡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伯伯、舅舅舅妈等七八个老人买礼物;……获得帮助的,自然笑逐颜开,没帮上忙的,在乡下就会说很多不中听的话。
“唉,做了好多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三十年,她如此奉献,谁表扬过她?
没有!
公公婆婆没说过,连俩个妹妹和小弟,都没一个说过感激的话,他们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吧?
是不是曾经有过表扬或感激?她不知道,可能都只对着赵洪明说去了吧?
她做了那么多,赵洪明家里的人,乡下的亲戚们或许是完全把她屏蔽掉,只认赵洪明,如果说有功劳那也会归他而不是她。
王丽文突然觉得,自己嫁给赵洪明这将近三十年的日子,太苦了!也太委屈了!
茜茜不能体会妈妈的委屈,但她知道妈妈过去对乡下人的奉献和担当。因为从小她看到她们家里,好象就是乡下人的驿站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家里来来往往,来吃的,来住的,一拨又一拨。
妈妈总是很节俭的过日子。因为那些年里,向他们家伸手要钱的人,不仅有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小叔和一些讲不清是什么关系的人。
“妈妈,不要难过,那些苦日子已经过去了。”茜茜安慰妈妈。
“是呀,现在好多了。只是你和马克还是要有节省过日子的打算才好,你们赚钱不少,怎么还是月月光呢?你爸爸很看不惯你们哪,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也觉得不好。世事难料啊,谁知道天灾人祸什么时候会来呢?”
“我觉得我如今这种消费方式,也是因为小时候的生活太苦造成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王丽文奇怪,不应该是从小就培养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的吗?
“你想呀,小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家里很困难,有很多想要的、想看的、想吃的,都不敢提要求,没能满足心里总还是缺了一块。如今有点钱,我就先满足我自己想要的、想看的、想吃的,所以成了热爱旅游的人,对一切美食、时尚衣装一律来者不拒。”
“哟,这么分析也有道理,那就是爸爸妈妈的错了,没能给你一个物质充裕的童年。”
王丽文想到过去的节俭只帮了没有回报的乡下人,却委屈了自己的孩子,更觉得自己的付出用错了地方,太不值得了!
几十年过去了,才有检讨和反省,迟是迟了些,但至少自己清醒了。
其实,也不能说过去不清醒,只是觉得嫁给这个人,就要和他一起同甘共苦,接受他的一切,包括家庭负担。
赵洪明的家庭负担明摆着:父母都是农民,曾经生养有6个孩子。赵洪明是老大,下面四个妹妹,小弟是么儿。虽然大妹二妹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只活了三、四岁就夭折了,但后面的两个妹妹和小弟都是他背大的。小弟更是父母的宝贝,过去乡下物质条件差,但还是尽量地娇生惯养。
父母没文化,对子女只要求着帮助干家务、干农活。赵洪明是长子,自然从小就知道把家庭的重担挑起来。
赵洪明是家里最出息的人,上了大学,当了记者,是父母和家族的骄傲,那么多亲戚、乡邻需要他的帮助,他也必须做好,不管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们不靠我靠谁呢?”——赵洪明以前经常说。
到如今,他老了,仍然习惯着要负担父母以及家族里的事务,即使他没有这个能力,但他是家里的老大,他还是会去做的。
可是,如今他们也是过了50奔60的人了,王丽文已经不愿意再和他一起去承担了。
除了赡养父母,弟妹们都早已各立门户,许多事都不是他们的责任,许多事也不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了。
王丽文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但她对着茜茜,是不能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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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传来嘈杂的声响,接着门被推开了。
“喂、喂、喂,我们王老师怎么到这种地方来报到了呢?我们一直认为你是“铁人”呢。”胖胖的巧子、秀气的月玲、高挑的二桂鱼贯而入,带来一阵嘻嘻哈哈。
这几个都是她在三中时的同事,好友。以前她们被其他老师告诫,说她们组成“四人帮”啦,要注意影响。她们才不在意呢。
当初王丽文嫁了个记者,大家都说她嫁得最好。现在回头来看,她们三位全都比她嫁得好。
巧子当初的老公是农科所一名技术人员,现在是一个休闲农庄的老板,农庄里除了杨梅园,还有桔园和花圃。
月玲嫁的是一名军官,后转业安排在政府机关,现在她的丈夫是市里的一个局长。
二桂嘛,老公本是市歌舞剧团的一名演员,后自己拉扯了几个人,编剧演出获了奖,现在是小有名气的编剧,经常和一些被网络八卦的大剧组有业务往来。
只有王丽文,老公还是那个记者,只是再也没有了光环。
她们四人中只有巧子还在学校,她也一直是四人中的招集者。
其他的都调出或是改行了,她们在不同的单位,关系更好了,因为大家可以放心地在一起议论自己在单位的人或事,成了相互倾诉的好朋友。
大家在病房里叽叽呱呱。好在同病房的病人都觉得很无聊,也不反感这欢快的热闹。
茜茜赶紧到楼下小卖部,给各位阿姨买了简易咖啡,让她们在病房里也能营造出在咖啡馆里的氛围。
大家围着茜茜东问西问:“什么时候生宝宝啊?”“又到了哪个国家旅游呀?”“现在最时髦的流行色是什么?”“什么时候也给我们这几个老太婆拍个VCR?”⋯⋯
王丽文被凉在一边,但她很得意地看着茜茜一一回答阿姨们的问题。
茜茜答应,明年春天到巧子家的花圃,为阿姨们拍一组美美照片。大家就很高兴,直夸奖茜茜是阿姨们的贴心人。
巧子现场就约定,下周日到她家的农家乐,吃土鸡。
王丽文生病了需要营养,这就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