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缓了缓,张娃感觉气顺力来,仰头望了望耸立在眼前的这座凶神恶煞般的大山,他准备再次起步。这时,就在他不经意地向身后一瞥的瞬间,让他大吃一惊:在他来时的沟畔的路上,有两只野畜远远地正朝这边飞奔而来,一前一后,速度极快。难道是狼!张娃惊慌了起来。
随着两只野畜的极速飞奔,它们渐趋稍近,张娃悲哀地看清也证实了自己的预测:果然是两只灰色的狼。他浑身不住地开始打寒颤,虽说自己从小练过一点棍棒武术,可在这空无他人的冰天雪地,一人对付两只狼,恐怕是白虎进门来——大事不妙。
张娃紧张地环顾了四周一番,试图找个安全的背靠处,以备真有搏击时好有个依势处,但山沟四野,并无势可依。皱了皱眉,他把手中的棍子在地上捣了捣,检查了一下棍子的结实度,然后心里惶惶地看着两只狼向他迫近了过来。
不过,在离张娃七八十步远的地方,狼慢慢减缓了速度。
看到两只狼放缓了速度,张娃紧张的心也随之稍有释缓。接着,他弓腰探头像搜寻宝藏似地努力想穿过层层雪幕看清两只狼的大小,以求心里有个准备,或者释然。两只狼慢慢踅到离张娃四五十步远的地方彻底停了下来,四只红色的眼睛向张娃射过来那种冰冷似剑的蓝光,逼得他连呼吸仿佛都是吃力的,他这才清晰地看到狼的两只红眼睛和灰鼻子。这是两只老狼。
狼停住了,张娃也静静对峙着,观察着它们。后来,他做出大胆的推测:这两只狼不会贸然近前来,它们是在等待一个下手的机会。张娃暂嘘了一口气,他脱下帽子掸去厚雪,然后捣着棍子开始果断爬坡。三步一回头,提心吊胆;一边操心着脚下不能打滑,一边留意提防狼在后面搞偷袭。
天像一个无边的大筛眼的筛子一般向下筛着雪花,愈下愈大,天地茫茫,浑然一体。张娃几乎四肢并用地向上爬着山,后面的两只狼亦不紧不慢跟着他。人停,狼停;人进,狼进;人快狼快;人慢狼慢。
连爬带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张娃终于爬到了半山腰;根据经验,他估计已经爬了足足有一半的坡。此时的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他准备停下来稍作歇息一番。张娃的所在,是这条山路中最危险的一段,路的坡度极陡,左边是深约十几丈的荒沟,右边是高约两丈的悬崖。山高沟深,人迹罕至,只有柳树沟人在王庙、南咀有亲戚的人去串亲时走走。起初修路时,柳树沟人顺着豁岘山边挖了一条宽约不到一丈的土路,后来这条路成了山上雨水的排洪沟;几十年后,山水将路面冲刷得低于山势,有些地方低一丈、有些地方低两丈不等。这条路除了坡陡危险,也是野狼老鹰频出之地,更骇人的是,常有一些诡秘之事发生于此:曾有几个柳树沟的女人单身去串亲,在这条路上被“迷魂子”迷倒,甚至失踪过两个女人。
张娃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山崖面靠近,一边不由地想起这些事。就在这突然,他右脚一个打滑,只听得“扑通”一声,人已摔了个四肢朝天,像一只龟背贴地的乌龟。随着仰面滑倒,他的身子也随即向坡下开始滑溜,头朝坡下,脚向山顶。张娃慌了,他紧张地用手在地上胡乱挖抓着,想抓住一根草或者扳住一个土坑洼翻过身来。然而,只有雪。慌乱中,他又想用肘撑起身子,然而地面滑得根本搭不住,而脚只能在空中乱蹬,一点也无法相帮。
“哦……哦哦……”张娃惊慌地叫着,身体顺坡滑溜了下去,且越来越快。
路一边是深沟!坡下边不远处是尾随了他好半天的两只流着口水的狼视眈眈的——饿狼——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