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初见|4.落花流水
不知咳了多久,直到有人敲门他才起身。看到镜子里满面泪水的自己,心情竟没来由平和了些。
匆匆撩水洗把脸,开门出来,不顾别人探询的眼神,逃一样跑出楼去。检查结束还早,他漫无目的地向小镇外走。
路边一条土狗冲出对他狂吠,他停下,回它一脸苦笑,“想咬就来啊,何必婆婆妈妈。”那狗嚷两嗓子竟自回头,扭着肥臀悠悠走去,已是懒得理他。
出镇不到两里就有一条小河,河边一大两小黄牛悠闲地啃食一丛枯苇。看他过去,那头大牯牛掉转牛角瞪视他。他径直从它身边走过,“要剜快剜啊,一下掉河里,干脆利索。”牯牛却已转头继续对付那丛枯苇。对它而言,还有什么东西比一片枯苇更值得关注。
山脚一片荷塘,这个季节却只有盈盈冬水一片。映着灰沉沉天空,泛着冷冰冰清光,如向着他的白眼,满是嫌弃。
塘边几株老树光秃秃,枯枝剑指长空,似与那早已随风而逝的落叶赌咒发誓,“今生既已绝于我,来世不必再相逢!”
走过去背靠老树席地坐下,她纤弱的身形、苍白的面容、鄙薄的眼神, 与记忆中长发飘飘、言笑晏晏、温婉的邻家女孩形象,交替在他的眼前,一切似真似幻。
“公子”、“公主”言犹在耳,最后留下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怨憎,与视而不见的冷淡。
多情自古空余恨。原来岁月也有无奈时,二十年时光,竟没能稍减她刻骨之恨啦。
地上很凉,又起风了。他只裹紧衣服,却倚着老树懒懒地不愿起来,思绪越发飘得远了。
他这几十年,其实蛮可悲。一切似乎顺风顺水,却有几样如他所愿?
读书专业是家长和老师推荐,参军是为逃避高考,转业是因不愿与人争竞,安置时又懒于求人顺其自然。
爱情总是无疾而终,婚姻一直勉强凑合。直到去年,妻子实在受不了他一无所求、生无可恋的样子,主动分居,离婚已不远。
究其原因,又怨得了何人,却不过是自已太过懦弱无主见。
许是累了,他倚着老树,越发晕晕沉沉,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电话铃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