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岁的林阿英突发脑出血住进了医院,我于凌晨4点13 分把她送上救护车,关门的那一霎她招着手对我说:“景老师,做操叫我啊”。我惊在原地,点点头。
早上9点20分我跑遍全城,终于在第24家花店找到“勿忘我”。店主问我是送给恋人吗?我站在原地抱着“勿忘我”什么也没说。我找到623病房,站在门外,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阿英。抱着“勿忘我”倚靠在门框的我眼泪收不住。56岁的秦德芳是林阿英三个孩子中唯一还在世的女儿,她拍了拍我的背小声说:“景老师,您来了。哎呀,您真是有心了,还送花,我妈这一辈子都没有人送她花。麻烦您了”。不麻烦的,我笑了笑,把“勿忘我”放在床头柜上。这花真好看,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看到。秦德芳看着林阿英,脸上写满了心疼与无奈。林阿英已经昏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短短几个小时,林阿英就变了另外一个人,我看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林阿英,脑子里全部都是:“景老师,做操叫我啊。”我拉起林阿英的手 轻轻地唤:“林阿英,我们做操去啦”。秦德芳站在一旁带着眼泪笑······
下午2点25分,我站在外语学院的教室外面。看着讲台上的小汀,她的手在鼠标上划来划去,食指上的那道疤痕隐约可见,那是我留下的痕迹。我右手食指上有同样的疤痕,是她留下的。我们曾以为这样就不会分开,等到决定分开的时候,才明白之前的一切都可以化作乌有。这个世界充满欺骗,你骗我,我骗你,自己骗自己。我站在窗前算了算,这是我们分开的第162天。162天里,我们谁也不打扰谁,把对方当做珍贵给供着。而此刻,我站在这里,站在我曾经最熟悉的地方看着我最熟悉的人。心,像是被打了死结,每一次呼吸,都是无法言出的痛。
我站在窗边,尽量让她看不见我,可还是被她看见了。也许我从未想过躲藏。双目对视的那一瞬间,像回到当初她对我说:我爱你 ” 的感觉一样。她的笑整整齐齐地融进我的心里,而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小汀示意我坐到教室的后排,我摇摇头,继续站在窗边。我知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回不到从前。我再也不能坐在教室后排听她奖古典文献学;也不会有个教古典文献学的女老师在学生全部离场后,轻轻地吻上坐在后排睡着的我,然后我幸福地惊醒,抱着她傻傻地笑。我注视着着讲台上的小汀,看着她每隔一会儿就看窗外的我。她每看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
我还是等到下课,等到她站在我身边。下去走走?我轻声的问道。嗯。说实话,分开久了,都不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如何走路;不知如何去说话;就连呼吸都不知到如何去调整。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突然我们一起问道:“还好吗”?又一起对视笑着,又再异口同声的回答:“还好”。最后,才好好地看着对方,162个日夜里,她消失在我的世界。我故作淡定把每天都过好,心里却是深刻而又复杂着,来回的搅拌,不停的折腾,直到自己麻木,没有任何感觉······
下午3点钟的学校,还不是特别热闹。我们坐在文学院大楼前的座椅上,凭着过往的感情,安静的坐着。11月的风很不温和,扑在脸上没有特别的感觉,我和小汀就这样静静的享受分手后的第一个相聚的日子,尽管谁都不言语。我的手机在3点52分响起,曼娜在电话那头:我以为你失踪了呢,看个林阿英连个音讯都没有”。我有点事情,很抱歉没有给你回微信。我轻声地回答还不忘瞥一眼小汀。那她怎么样?曼娜在那头追问道。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继续保守治疗。今天辛苦你了,我一会儿回去。
怎么突然过来了。电话刚挂下小汀开始说话,眼睛还是看着前方。突然想听苏老师的课了,就来了。我把手机塞进裤兜,眼睛也看着前方。小汀低下头笑着说:“我信你个鬼,撒谎也要撒的走心点吧”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苦笑。“说说看,说完我就让你走,我知道你要回院里,说完我就让你走。小汀侧过身来,微笑着看我”。我微笑着注视着前方,双手交叉依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好久没这种感觉了,都可以醉在微风里。“我有个老人住进了医院,我买了束“勿忘我”去看她,我不知道为什么非选“勿忘我”,我跑了24家花店,终于找到它,看到它,我就想起你。我以为再提起你我会波澜不惊,没想到心里还是云翻覆雨。老人凌晨去医院的时候,对我说:“景医生,做操喊我呀”可我知道即使我喊她,她也不会再应我。就如当初你······
景。小汀打断我,把头低下去。沉默好久之后,摘下眼镜轻轻地说:现在想想,“勿忘我”还真是好看呢。紫色的小花朵,每一瓣都代表着纯洁无杂念的爱。我曾在十分想你的一天,跑到花店买勿忘我,店主对我说:“很少有花店有”。那时候我才明白它的珍贵,而你和它一样珍贵。那么珍贵的东西,却被我弄丢了。景,我曾幻想过你会找我,在无数失眠的夜里,我告诉自己只要你找我我一定不会放你走。我等啊,我以为你会找我,可惜你没有。在我告诉自己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不在奢望你来找我。在我要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你又突然地出现。你知道我在教室看见你的时候想什么吗?我心里喃喃道:“天啊,这真的是命注定吗”。景,你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小汀,我·····不可能了,景。小汀抢着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错过你了,景修。从此再也没有叫景的男孩为我做饭,为我洗衣,抱着我撒娇······我们的世界从分开那一霎就已是两个世界,不必怀念、不必悔恨、错了就错了,过了就过了;既然错过了就迎接另个新的开始。
回去的路上,眼泪一直流,不知为谁、为何而流,总之就是止不住。我把车窗打开,寒风一波一波的涌进,拍打在泪上,溅的满脸都是。我还在故作淡定,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
办公室里,曼娜一个人在整理护理记录单。我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壁橱时惊到了正用功的曼娜。“哎呦,你还知道回来啊”曼娜停下手里的一切抬头质问我。抱歉,在外面有些事。我把头埋进衣橱里。那你应该及时告诉我林阿英的状况,担心了一整天,发你消息又不回。“抱歉啦,当时就想快点处理完事情,忽略了所有的信息,不止你一个人的哦”。我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那事情处理好了没有
嗯,
还好吧
还好呀,这有什么不好的
看你脸色有点难看
有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