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集议后九丮带着天一、天十两兄弟赶往青苍郡,雉月郡的事虽然紧急但是变数颇多,邸龙行事缜密待有结果后再做判断,而九丮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要亲自赶往青苍郡结盟,如果雉月郡的事能够动摇九黎王朝,他在这边正好可以遥相呼应。虽然青苍郡与跃化郡相邻,但两郡之间河道众多桥梁又少,一路上舟换马、马换舟大费周折。因结盟事关重大,怕人多嘴杂走漏风声,没有让邸龙的人接应安排,行进速度非常缓慢,巳时刚至方幺飞鸽传来密信,九丮一皱眉没想到步耳行动如此之快,自己有要事无法脱身不能亲自援助,唯恐邸龙不善军旅之事而有失,略加思索……一只信鸽飞往雉月郡。近十几年来各郡先后出现叛军,虽然陆续被剿灭但是并没找到幕后的源头,经过几年的调查九丮判断,组织各郡叛军的幕后之人就在青苍郡,此地东可入东海联系东部各郡,西可进南岭联系西部各郡,最关键的证据就是青苍郡,叛乱次数最少,叛军人数规模最小,青苍郡人口众多又富饶,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幕后之人想隐藏自己,经多次试探接触后,九丮决定与青苍郡叛军首领申余集议。
神域指的是一个区域,由神殿、皇城以皇城周边二十八镇组成,皇城虽然是以八条大街辐射而形成的扇形,但却是以通往南雀门的朱雀大街为中轴,又有连接八条大街的十六条弧形道路,将全城分为二十府一百零八坊,出东阁便是二十府为皇城内城,除三公九卿外别有八郡郡守在皇城的内府。三公九卿、八郡郡守的嫡长子轻易不得离开内城,庶出的子女并没有严格要求,但也不得轻易离开皇城。叶凡今天无事~其实他天天都无事~,拿着自己创作的丹青和曲谱,去外城坊间试试能否遇知己,叶凡出内城经常去的是翰墨坊,翰墨坊离司空俯很近,小时候母亲常常带他来玩,又离太史俯不远因此文人墨客居多,时间一长渐渐形成了鉴赏字画,抚琴对弈之地。析木及笄之年后由于身份很少再出内城,每次都是有厽堕跟随叶凡。叶凡去的画阁、琴馆都很随意,每次都不同全凭当时喜好,今日见一画阁前放着一幅丹青山水便停步观赏,叶凡常在此坊走动人人都认得,店主看见后赶紧躬身施礼,由于步耳性狭不敢称他皇子:“公子看上了什么?尽管进屋挑选”,叶凡也不搭话直接走进楼里,厽堕拿出昨日叶凡画的丹青,店主一看是用破墨法画的高山流云,山如断壁云似愁丝,心有所感不禁笑道:“可放在小店代卖,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叶凡不理忽听琴声悠悠,斜对面一琴馆有人抚琴,叶凡提带撩袍循琴声而去,厽堕暗暗将外面那幅丹青山水收到大䄂之中。叶凡没有进入琴馆而是在外面静静的听,一曲弹完叶凡把一卷曲谱交于厽堕,厽堕进入琴馆暗暗看了一遍曲谱,找到弹琴的女子让按曲谱弹奏一遍,叶凡微合双目听的津津有味,欣赏自己的佳作,厽堕虽不懂音律,但从别人的表情看出,今天叶凡的曲子极其难听,只是别人不敢挑明,毕竟庶出的皇子也是皇子。
析木坐在后花园里望着远方,皇兄这几天非常忙很晚才睡,吃饭喝茶的时候也要处理事情,而最可恨的是叶凡今天自己偷偷跑出去玩,站在后面的烟儿、卢儿相视一笑问道:“公主殿下如此专注这是想谁呢?”说毕两人笑成一团,析木佯怒:“你们再这样胡说,让皇兄把你们早早嫁出去”,两人互相推搡假装害怕却嬉笑不止。
“殿下,您有心事”声音清脆如火燃木裂,三人刚才只顾嬉笑,不知何时竹共已走到小亭里。
析木站起略带尴尬:“没…没有,我只是在想…大家最近都好忙,总管面前不要嬉笑”后半句是对着烟儿和芦儿说的。
“公主之聪慧,凡人难及”竹共以手击额:“是不是为皇子登基大典之事?”竹共头微侧像是等待回答。
半年前棃氽准备禅让皇位,只是诸多事情一直没有举行禅位大典,大典过程繁琐千头万绪,皇城内外八郡诸县又有反叛窥视,如果大典当天出现逆事岂不贻笑大方!析木想皇兄近年来忧心忡忡屠戮臣民皆因此事。析木轻轻叹了一口气:“皇兄最近一段时间为国事日夜操劳,我想为他分担一些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正不知所措莞尔一笑:“二总管,你一定有办法,快说,快说”。竹共双手背后连连摇头:“能有什么办法,公主见谅”。析木生气坐下喃喃道:“二总管从小就这样,总打哑迷拿我开心”。
竹共拱手:“殿下勿怪…,你生气的样子很像你母后,呃!对了!当年陛下登基之前,你母后曾去东海之滨祈福,陛下不仅登基一切顺利,之后也是国泰民安”。析木心喜霍然站起又慢慢坐下皱起眉头:“皇兄是不会同意我离开皇城的”。
“如果您说为了登基大典祈福,效仿温惠皇后去东海祈福,我想皇子一定会同意的”竹共此时像晒着阳光的狐狸。
当析木找到步耳说出去东海想为大典祈福,步耳犹豫良久最后同意了,但有一个要求此行不得声张,仅竹共陪同她主从三人前往。这下可忙坏了烟儿和炉儿,吃喝用度的器具和换洗衣服竟然装了两车,在竹共的劝说下轻装简从还是装了一车,称呼又成了问题不能再称“公主”“殿下”之类,大小姐之类的析木认为太俗了,皇城内城都称大小姐,析木想了想问烟儿:“伏辰,如何?”竹共眼中精光一闪,烟儿摇头:“我哪能知道好与不好,还是二总管定”。竹共稍作斟酌:“公主人如玉似瑶娥,称“瑶”如何”,析木大羞:“二总管又来取笑我,”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笑道:“不知何因你从不去外城,神殿与内城见过你的人都说,如果你公开出游必是掷果盈车”。
郡边军由各郡招募训练但由神域统御,平时驻防各郡府要地,更戍由神域调遣。郡边军始建于九黎朝太祖时期,由各郡征招服兵役的男丁,户五丁抽二、三丁点一、独子不征。平时驻防郡府由郡尉率领,学习刺击骑射,演练战阵,并定期轮替到神域充当卫戍军,若有战事则受神域调度出征作战。九黎朝设八校尉:城防校尉、虎贲校尉、屯骑校尉、步兵校尉、越骑校尉、长水校尉、飞骑校尉、射声校尉。郡府只设步兵校尉、长水校尉、飞骑校尉、射声校尉四校尉,根据地势不同有增减。雉月郡郡边军大营设在城外东行百里,为防细作除郡尉外,其他人不得私自离营。射声校尉由基曾与九丮相交盘桓数日,九丮临行前:“汝训兵有法,带兵有方皆有过人之处,但将帅不可只知兵,而不知万象大千,习文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将帅借大千万象之势皆可御兵”。赠由基一卷书,书中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各营结束训练各自休息,一只信鸽飞到了射声校尉大帐外,由基把密信慢慢展开只有八个字:恶鬼临门,勿伤袍泽。
“传令”
小校进帐单腿跪地,“传兰介速来见我”
蛟泽郡与雉月郡中部由一岭隔开分南北,蛟泽在南两郡相交有一镇立有百年名曰:岐阳。玉兔东升北风渐狂,俗语“南风怕日落(lao四声),北风怕鸡叫”,看来这风要刮一夜,安阳客栈是百年老店也是“非帮”的暗桩。邸龙今日住在西北角的跨院,今天傍晚到了岐阳县,本想雉月郡近在咫尺修整一天,谁知用过晚饭后得知车行磨四被杀,死前曾受酷刑,在花厅坐了一个时辰一动未动,天孚心中不忍轻声问:“龙头 是不是招集两郡的所有帮众聚集?”邸龙摇了摇头:“这次贵精不贵多,首先通知五堂各部打起十二分精神,从现在起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立即让召缶、更可、几也三人与我在雉月郡会合”。
“是”天孚转身推门,却被邸龙叫住。月光从门眉洒进来,照亮了邸龙半张脸白森森,另一半越发幽暗:“我们是泥鳅修炼了千年,终于有机会可以翻身化龙,如果失败我们连泥鳅都做不成,化为烂泥被任意啃食任意践踏…”天孚没回头:“龙头,如果再有差池本帮上下必是以命换命”。
连儿跟着世木一路向郡府,路过魃县时有七八辆车十几个仆人在等着白免,七八辆车里并没有坐人,是装了一些货物。连儿第一次离开村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这么多陌生的事物,熙熙攘攘的人群,叫买叫卖的商贩,经过县城时她吃到了青菜汤与糙米饭,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碗底都舔的干干净净,惹的旁人阵阵发笑。她曾用余光看到世木示意她到身边去,但是她没有,自从离开村子,白免的仆人就训诫她,她与世木的身份有天壤之别,要注意主仆之间的规矩,如果破坏了规矩就会被赶回黄泥村,看到外面世界的连儿,黄泥村已成了他的噩梦,他暗暗下决心就是死也不要再回去,天近黄昏他们进了郡府,如果魃县让连儿感到新奇,郡府就打开了她的新世界,街道宽阔车水马龙,街边有各式商店交换货物,也有小商贩挑担走街串巷,还有一些人当街表演引来阵阵掌声……这一切让连儿目瞪口呆,回过神时却不见了白免的队伍,自己不知所措的站在大街中心,连儿慌了!无尽的孤独、巨大的危机感将她团团围住,面前过去的一个人、一匹马、甚至一乘车都像随时能扑过来!由于她长个小不易被人发现,路中心一独轮车向她直接冲过来,她吓的动也不敢动,从旁边飞跑过来一个人将他扑倒滚到路边。那个人站起来看样子比他大不了几岁,穿的麻衣短打比她还破旧不堪,拍拍身上的尘土,又蹲下摸摸莲儿的头:“你发什么呆车来了为什么不躲?”连儿坐起来不知说些什么,这时从胡同里又钻出一个男孩比救她的略矮:“土旦哥怎么!救个哑巴?”连儿坐在那里小声的说:“我不是哑巴”,土旦推了对方一下说:“闭嘴”,拉起连儿:“他叫古三人挺好,嘴太臭别理他,你也是乞丐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你在城里哪片?”
“我不是”刚想说自己是世木仆人,但是又不知世木到底是谁,又不知道白免住在哪里,顿时失语:“呃…呃…”,土旦和古三也很无奈,这个小家伙明明就是乞丐,但偏偏不承认,难道是其他地方过来抢地盘的?连儿断断续续的把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土旦大概明白了,连儿是从黄泥村来的,被有权势的人收为奴仆,刚到郡府就走丢了,土旦心想有权势的人,奴仆很多,没了一两个有时自己都不知道,但还是坐下来安慰连儿:“放心吧他们会来找你的,在那之前不要发呆了先填饱肚子”,土旦先回到路对面拿过来一个口袋,口袋滴滴答答的不知里面装的什么?和古三领连儿到了他们的家,其实就是一个死胡同,上面用木板木棍搭个棚遮风挡雨,地上用石块垫着几块木板,上面铺上草便是床了,旁边有几块大石架起一个破瓦罐,里面正烧着半罐水”。“土旦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古三一边张望口袋里有什么一边搓着手。土旦打开袋子,面有一些鸡和鱼的内脏,土旦啐了一口骂道:“南城那些混蛋不讲道义,仗着人多抢了个够,”一边说一边开始清理,把能吃的放到瓦罐中,古三也从旁边拿出一个破口袋,里面有些烂菜叶和一些残碎的面食,一从放到瓦罐里煮,连儿静静的从在墙边听,他俩一起骂南边的另一群乞丐,又商量找机会去报仇。简易棚子被时而来的风吹的呱嗒呱嗒的,正在煮着残羹的瓦罐开始冒出热气,连儿心底升起了暖流,世木的出现使她对生活有了憧憬,但这一天她在紧张和恐惧中度过,不是因为身份的差距,因为世木从来没和他计较过身份,恐慌来自于那些和她一样的仆人,过快降临的幸福,过于轻松的时光有时对人是一种伤害,而连儿便是前者,在土旦和古三这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语言措辞让她身心放松,不一会竟然靠着墙睡着了。
月光照亮了整个神域,从高空远远望去皇城像是一面,经历了无数战斗的银灰色盾牌,建筑物的影子形成了盾牌上的道道伤痕,神殿则呈现出暗淡的象牙白。宵禁后金吾卫在皇城外城巡逻,金吾卫校尉后即每晚必参与巡查从未空缺,他心里知道特别是近几日更不能有失,内城的巡逻则由虎贲军负责,虎贲军乃皇室的肘腋不容有变,长庚是左相白的幺女担任虎贲军校尉,更显皇室对左相的信任。神殿很久没这么喧嚣过了,东海祈福更像是析木四人的出游,第一次远游对谁来说都会有一个难眠的夜晚。神殿外面步耳欣赏着月色,也关注着析木房间的烛光,光终于熄灭了,长庚双腿交错从远处慢慢走来,看了一眼析木的房间轻声说:“殿下,公主此时去东海会不会……?”步耳没回答反倒问:“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是,殿下放心,金吾卫虎贲军同为殿下指臂”
“明日你与后即须提防方幺”步耳转过身
长庚立即单腿脆地:“明晚我一定把他的头挂在城门示众”
“不可轻敌”步耳回了神殿
“是”长庚心想方幺莽夫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