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要放弃呢?!
“改制”一开始,“中心”的主任兼社长就单独找郑义谈过话,暗示会将他留下来,因为他是不可多得的业务骨干,更因为他是凤毛麟角的副厅长公子。
郑义终于留下来了。
但他的感觉却是怪怪的。
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四不像”。
别个整天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他却要顶风冒雨的跑基层、跑新闻。
别个一张报纸一杯花茶闲得发慌,他却是责编带美编,校队复排版的累得半死。
别人采访总是略带骄傲的自报家门“我是某某报社或某某台的,”他却只能略带羞涩的亮一下记者证,因为他拿着日报的记者证,而干着内刊的事儿,
别人的新闻稿务求客观真实能针砭时弊,他的新闻稿只能主人翁主旋律给当局特别是司法系统歌功颂德,谁叫自己搞的内刊是人家“养在深闺”的“私生子”。
郑义觉得自己从一个媒体人,变成了一个“没体人”,从一个新闻从业者,变成了一个“兴闻从业者”,有一种无依无凭的失落感。
回想参加工作之初,他曾经也是那么充满激情,那么热爱这份职业,发誓要做一个有职业道德有职业操守的记者。
然而到了今天,他已经完全麻木了,为糊口而挣钱,为挣钱而工作,早就记不清有多少的“假新闻”是出自他的手了。
郑义开年中的“假新闻”,并非是凭空臆想闭门造车弄出来的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东西,而是指在真实事件的基础上,经过夸大甚至夸张的处理,从而改变了其数量乃至性质的东西,这在中国的新闻界早已是惯常的手法。
举一个郑义工作中遇到的实际例子。
二00八年“五一二汶川大地震”刚过没多久,郑义得到消息,他们系统下属一所监狱发生了急性事件,而基层干警临危不乱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处突”有方,转危为安转悲为喜,实在是具有重大的主旋律新闻价值。
郑义叫上了社里唯一的专业摄影记者,申请了工作用车,一行三人奔赴位于成都远郊红土丘陵地区的这所监狱而来。
一到监狱门口,才发现各大报纸、电台、电视台跑“政法口”的记者,已经蜂涌而至云集于此,只是介于是特殊的“保密单位”,未经允许不得擅入,“无冕之王”们也只好守在外面耐心的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