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要活成自己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一句很流行的话“成为你自己”,或者说“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出你自己”,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癫狂,也为之痛苦不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吊诡,要是你没有见过光,那么一切黑暗便都可以坦然接受。反之,你一刻也容忍不了停电情况的出现。
今天,我想借助加缪的小说《局外人》来谈谈文章开头的那个问题。首先,我还是要功利的告诉你一下,你为什么要重视这个问题。因为当我们在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时,经常会遇到极为两难的处境,这里面涉及婆媳关系,原生家庭之间的关系,亲子关系以及夫妻情侣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当你弄清楚我在文章开头的那个问题,那么想必你也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很多事情之所以看起来复杂,只是因为我们想的太肤浅。想的深了,很多事情其实也就简单了。
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加缪的小说,《局外人》的大致故事情节。
《局外人》开篇,主人公默尔索说了这么一句话:“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楚。”这可不是默尔索伤心过度说出来的话,而是他事实求是,怀着一颗真诚的心,说的一句实话。因为他和母亲之间感情并不好。而在母亲的整个葬礼前后,他把自己与母亲之间关系不好的事实,表现地淋漓尽致。比如,他没有硬挤出眼泪给别人看,也不想看自己妈妈临终时的遗容,甚至还在母亲遗体前抽起烟并喝起咖啡来。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在葬礼的第二天,他就和前公司的同事,一起开房去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相信你一定好奇默索尔是谁?其实他就是我们身边的路人甲、路人乙,或者就是你和我。一个感情并不饱满的人,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拿着一份普通的薪水,没什么欲望,也没什么野心。对生活的态度,也是无可又无不可。即便是对待婚姻大事。
玛丽在和默尔索相恋一段时间后,他们之间有一段对话,你可以仔细琢磨一下:
玛丽:“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默尔索回答道:“结不结婚都行。如果你想结,我们就结”。
玛丽:“你爱我吗?”
默尔索:“这种话毫无意义,但我似乎觉得不爱。”
玛丽反问:“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默尔索:“这无关紧要,你想结就结嘛。再说了,这是你提出要和我结婚的,我只不过说了一声同意。”
其实对话进行到这,很多女读者或许会摇起道德的大旗,对默尔索进行一顿批判:渣男,不负责任。不过,我们还是先缓一缓,看看这段对话是怎么结束的。
玛丽:“结婚是件大事。”
默尔索:“不”
玛丽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只是想搞清楚,如果是其他女人在和你谈恋爱,提出结婚的建议,你会不会也这样接受?”
默尔索:“当然会。”
玛丽小声嘟哝道:“你真是个怪人,但也正因这一点,我才爱你。”说着,笑着挽起了默尔索的胳膊。
默尔索说:“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们就什么时间结婚。”
是的,这样的谈话,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局外人》最让我拍案叫绝的地方就在开头,加缪不着痕迹地对默尔索简单勾勒,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瞄准猎物,扣动扳机,子弹射出,一气呵成,默尔索的命运就此被钉上了棺材钉。
默尔索后来因意外失手杀人而被判处死刑。这里的根本原因就是他太真诚,太不会伪装自己。随着司法程序的展开,很多人根本就不再在意默尔索是否是失手杀人这一事实,而是把焦点放在了,他在母亲葬礼上的种种不端的行为上。并且质问默尔索,“到底有没有在母亲的葬礼上哭了?”
默尔索的辩护律师终于坐不住了,大声嚷道:“说到底,你们究竟是在控告他埋了自己的母亲,还是控告他杀了人?”随后检察官声嘶力竭地吼道:“是的!我控告这人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一位母亲!”这句话,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也让默尔索的死刑判决成为定局。
我初读《局外人》,是在我上大一的时候,那时我非常同情默尔索,因为我觉得他太真诚太可爱了,一点也不做作。确实,母亲死了,就一定要哭吗?就像李志有一首歌唱的:“谁的父亲死了,谁能告诉我如何悲伤?谁的爱人走了,谁能告诉我如何遗忘?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我们生来就是孤单……”你第一遍听觉得他大逆不道,但是你只需要稍微一琢磨好像他也没唱错。是的,很多事没什么本该如此,即便对待婚姻,又有几个人能清楚呢?既然不清楚,又拿什么肯定的言辞来告诉对方呢?
你看,那时我的头脑里一片混沌,因此对这类问题极为着迷,当然,现在依然旧性不改。不过在工作中,我却对《局外人》有了另外一种观感。那就是我发现很多人也会在婚姻中面临类似默索尔的困境:用心持家,真诚待人,但结果却让自己里外不是人,即使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虽然他们不至于被判死刑,但却容易对婚姻家庭极度失望,对人性更是厌恶至极。
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就在默尔索为什么会被判死刑上。
在低年级的语文课堂上,我们经常能听到这么一句话:封建礼教吃人。不过我们当时未必能理解,封建礼教是谁?它为什么要吃人?它是怎么吃的?为什么不把它抓起来……其实,封建礼教不仅吃咱们中国人,连外国人也照吃不误。默尔索就是被封建礼教给吃掉了。
所谓封建礼教,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社会的基本价值观、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
而任何一个社会,最自然的倾向就是价值观一元化(也就是只有一种标准价值观),行为道德规范化。为什么是这样呢?
有两个方面的考量:1、社会整齐划一,好管理。2、我们很难容忍别人和自己不一样。正如,我们总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甚至想要改造别人。常见的如网上的骂战,你骂我是渣男,我说你是圣母,互相倾轧。
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虽然我们知道在家庭里,做父母的对待孩子要民主。但现实中,难道我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简单听话,我们说啥他都听,我们期望啥,他都照做吗?即使一个再有包容精神的母亲,在她工作一天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时,他也很难有精气神和孩子耐心平等地交流,还是直接要求孩子该干嘛干嘛来的省心。这就要求,孩子的价值观得要像父母靠拢。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
一个家庭里逐渐只有一种价值观可以被允许,至于其它价值观则会被否定甚至压抑。也就是说,家庭逐渐变得教条和规范。
这就是为什么在自然状态下一个家庭一个组织,甚至一个国家,都倾向于价值观一元化。现代社会的大城市,价值观多元化其实只是社会发展不得已的结果。只是我们也越来越发现这样多元价值观也是一件好事,于是才有更多人支持多元化罢了。但即使如此,我们依然对于那些和我们价值观不一致,行为标准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天然地产生厌恶和憎恨。
回到默尔索为什么会死这件事上。在一个价值观一元化的社会里,默尔索的行为就是对整个社会最大的破坏。一方面,他冲击着社会的礼仪秩序,这会让固守这些基本礼仪秩序的人都想除之而后快(你可以把他理解为全社会都想让渣男去死)。另一方面,那些心态和默尔索一样,但却伪装的更好的人,也看不惯默尔索如此逍遥。所以他们会将自己内心的负罪感投射到默尔索身上,也想置默尔索于死地(这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有就是借助一些事,宣泄自己内心的阴暗情绪)。
两相夹击,默尔索必死无疑。
让我们把视线拉回到家庭当中来。你觉得一个勤劳大半生的婆婆,看着自己的媳妇整天把钱大把大把地花在脸上,能看得惯?同样,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媳妇,你觉得她会认同婆婆带孩子的种种陋习?你觉得一个事事以母亲为重的男人能接受媳妇的排序比母亲更靠前?能一直坚定地站在媳妇这边?你觉得一个独立自主的媳妇能容忍婆婆对自己生活的干涉……
这些题目都是送命题。
而背后,其实都是每个人用自己的那套价值标准,对与自己价值观不同的人,进行屠杀和改造。火药味很浓,人性中的恶更是在不断膨胀。
好在,如果你能对此有清醒的认识,那么也就有了对策。否则,你会感觉自己突然间被卷进了莫名其妙的漩涡之中,然后遍体鳞伤。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没有谁欺负谁,这只是人际关系中极为常见的现象。我们都会不自觉地拿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别人,对于越亲近的人,往往还越想改造他。最终谁能赢,往往是看实力的强弱。
毕竟,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而所谓的对和错,往往只是每个人自己的标准罢了。
最后,我想引用我和朋友之间交流的心得做一个简单总结: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一旦陷入争论和改造,必然会伤害其中一方。而一方受伤,也必定是整个家庭受伤。
然而一个不讲理的地方,想要和谐有爱,其实需要非常高超的处理技巧和艺术。它的前提是,夫妻双方都要能懂得道理,而且彼此相互了解。在此基础上,求同存异,多包容,多理解,多沟通,共同担负起对这个家的责任。
说到最后,你看,我们还是回到了,最基本的理解、包容、沟通和责任。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前面的分析很重要,否则,这个结论就是一句鸡汤。
最后,回答文章开头的问题。
想要成为你自己,你得先学会看清自己周遭的环境,而不是把口号当成了生活。想要活出你自己,你得能洞察自己身边的关系,而不是被关系糊里糊涂地改造,然后怨天尤人。想要变成你自己,你既要具备应对关系的能力,也要有一颗包容之心。
如果你想要成为默尔索这样的人,那么请你去大城市,或者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起来。放心,总有出路,如果你能看清自身的处境的话。只不过,没有一条道路是简单的,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通往地狱之门。好在,又有什么比走一条艰难的路,更能促进我们的进步和发展的呢。
今天就到这里吧!
参考文章:
2、《和虚无对抗:荒诞人生的生存法则——5月写字总结(2019)》
冥想时刻:
母亲去世了,你得哭,最好是伤心欲绝,肝肠寸断,不然你都不好意思。当然,我在农村见过子女实在哭不出来的,有专门雇人来哭。这个也可以,据说是死人好糊弄。
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在说这些人虚伪愚昧,恰恰相反,他们是正常的,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任何触犯礼仪规范的行为都会被他们制止和警觉,任何有违背礼仪的念头都会让他们感到不快。你觉得他们虚伪,熟不知他们把虚伪当成生活的一部分。就像虔诚的宗教徒,在虔诚地履行自己的仪式。
我想我们小时候,都有被父母因为不懂规矩或打或骂吧。该!父母没错,我们也没错。但是我们触碰了一些礼仪和禁忌。父母是代替礼教来惩罚我们的,即使惩罚,父母也是十分认真的,一点也不虚伪。
在这我插一句,对于过往,我们因为离它太远了,所以很多东西都看不清,看不懂。那最好的方式是带着理解之同情。而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批判。对待我们的原生家庭也是如此,“爱”是一个奢侈品,不是什么年代都富裕。再说了,我们也终将被我们的孩子所批判,毕竟,我们也在用我们的礼教来教导自己的孩子不是吗?可我们怎么知道二十年后我们的礼教是否还适应社会呢?正如,在二十年前我们谁也料不到,和我们最亲近的原来是手机还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