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北门消瘦的保安轻声跟进出的人们打招呼,“你好!”“你好!”遇到自己刷门禁卡的住户,他还会说上一句,“谢谢您!”但大家都太匆忙了,少有人对他的话作出礼节性地回应。
小区北门外设置了一溜快递投放箱,每次有人取了快递,需要拆开时,消瘦的保安都十分专业的用一个薄薄的刀片帮忙当面拆了包装,并友善地提醒,“这个寄件单你还是要撕掉,有个人信息在上面。”
一天,我网购的简易电脑桌到了,他帮我拆了包装后,准备把纸盒收起来,“嗯,那个,这纸盒我想拿走,有个老太太会在楼下捡回去。”保安笑了,声音突然大了一点,说:“哦,谢谢你,那是我妈,看——”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佝偻着身子,略显臃肿的老太太,拖着堆满可回收废品的小三轮车,正走了过来。“我妈不肯给我们添麻烦,一直辛苦的努力养活自己。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些了。”
消瘦保安的话,让我想起另一个拾荒老人。老人有房有车有退休金,还有一个处级干部儿子,但他在退休后的第十年,开始捡破烂。此事引起的猜测和议论可想而知。
一次采访回来,碰到老人,两个人就在垃圾桶旁说起了话。“老伯,关于捡破烂,两个问题,一是怎么做好卫生防护,二是您怎么看待自己的举动给孩子们带来的舆论压力?”
老人和善地看着我,在衣角拍了拍手,说:“的确,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做好了卫生防护翻垃圾桶的人,就像洗衣服,即便是冬天,更多的人们也还是不习惯戴手套搓洗,以此类推,可以得出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停了停,接着说,“了解我情况的人几乎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捡破烂,有的甚至会从伦理道德上,对我的孩子们给予评判和指责。”老人的孩子们自然也轮番回来,劝他停止令人费解的举动。
“我为给他们带来的所谓不良影响道歉,但同时我也越来越清晰地明白一个事实。”某一天,老人从废品收购站回来,洗漱完毕,对进屋的处级干部儿子说:“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人们习惯性地以所谓‘挣钱谋生’,来遵循对事物的价值判断,却忽略了真正本质的东西。我捡破烂并不认为低人一等,相反,心境回归到了简单、快乐,有何不可呢?”他的孩子们不再阻拦他的行为,但不时地送来手套、火钳等东西,“我知道,这是孩子们的关心。”
心理学家布鲁纳说:“人的灵魂深处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需要,那就是希望感到自己是一个发现者、研究者和探索者。”我不能随意揣度两位拾荒老人的行为,因为那是他们的生活。但我希望自己能在尘世的行走中,修得一颗尊重与敬畏生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