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和一条孤独的鱼同在。它在它的水箱里,是否安眠,我一无所知。而我确定自己醒着,像被梦乡裁判出局的人一样,醒在边沿。大雾弥漫,推开窗,只看得到微弱的灯光,远处,只有浓雾无法掩盖的机器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时刻。
这条鹦鹉鱼买来的时候,它是有伴的,总共四条。看着它们鲜艳而硕大的身体,断然没想春节前后,是什么原因,有三条死去了。胡子说,是孩子喂食过多,导致水质变坏。它们生病了,身上都起了泡泡。原本以为,都会离开。没想到,它勇敢地活下来了。只是生过一场病,它身上的红褪淡了。很淡,淡到你再也不会想到它是条红鹦鹉。它还有伴的时候,总是羞涩地躲藏在角落里,吃的也少。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得以生存下来。在十年的养鱼历程里,我们发现越是弱小的,微不足道的,反而生命力强盛,而看上去强健的,却往往短命。很奇怪的现象或者提示着我们重新审视生命的脆弱和坚强。
生命,在遇见的刹那,即是永恒。因为,很快就会相互错过,以及遗忘。和一个人,和一条鱼,和一场浓雾,一个美好的夜晚。昨夜临睡之前,看的是老皮的《清源山离歌》,阅读他的文字,我任性地以为自己似乎能够进入那样的字里行间,一度以为自己读得懂且不费力费神。突然想,离歌何尝不是一种生活常态。写下的文字,难以割舍的记忆,不能舍弃的往事,在文字里一一呈现的时候,恰恰表明我们已经走在告别的路上,一首“伤心离歌”不知不觉地唱响?在某些段落里,会看到从未谋面的诗人抽烟的姿态,喝酒的豪情,思想的碎片,闪烁的瞬间,真诚的剖白,安于世事的从容……一个安静的诗人,用诗的语言写成的随笔散文,点燃了一个黑夜的瞬间。或者,这就是写作的意义之一。虽然,我们写字,且相信它并无过多的深意。也许正是因为没有使命感,写出的字更是自由和随意。像春天山野里随意怒放的花朵,一小朵,一小朵的,倾情盛开。不为与谁的知遇,不为目光的追随,只因这是它的时节。
敲完这些字,4:33。一个被铭记的数字,还有这夜色里的清冷安静。远处的声音似乎小了,深夜的车从我处所右边的那条路上驶过,哐当的声音也很快消失。它奔赴的,也是未知。它并不知道,它留在一个失眠的女子随手敲打的文字里。当一切消失,它还在。
有时我描述看似纵情肆意的生活,但我更愿意活在喧嚣之外的宁静里。我深信,奔波与往来,不过是为了归来。回到内心,回到一段翻阅书本的时光里。我更迷恋,这些被喧嚣切割剩下来的短暂安宁。它让我相信,一个人有独自思想的可能,也有丰富内心的事实。
此刻,雾已散去了大半。天空会渐渐呈现出它的色彩。它以一种幽远召唤我。这个清晨注定要被书写,这是一段赐予。它终于没有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