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村。
一觉醒来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
01 卡夫卡是谁？
在这部长篇小说中，对“卡夫卡”这个名字一共给出了三种描述。
主人公名为“田村卡夫卡”，四岁时被母亲抛弃，从此后他在雕塑家父亲所构建的冷漠世界里独自生活。他在自己周围筑起高墙，没有哪个人能够入内，也尽量不放自己出去。
因为在他心里，有两个难以释怀的伤痛：为什么母亲离开时只带走了姐姐？为什么父亲要当他的面反反复复强调那个残忍的预言——“你迟早要用那双手杀死父亲，迟早要和母亲及姐姐交合！”
为了抵抗命运，他和俄狄浦斯一样，选择了出走。可是命运这东西，无论你怎样逃避，都会遵循自己的节奏达到目的。而且是你越逃避，它越是对你紧追不舍。
小说里的“田村卡夫卡”并不是他的真名，只是他选择用来向外界展示的代号。“卡夫卡”在捷克语里是“乌鸦”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乌鸦有个特性：成群结队。而卡夫卡是一只“失群的乌鸦”，孤独而又彷徨。这是“卡夫卡”的第二种描述。
第三种描述，是指佐伯油画中的少年恋人，他在一次学生运动中被误杀。悲痛欲绝的佐伯为此作了一首曲子，曲名即为《海边的卡夫卡》。而这里的“卡夫卡”可能更接近️于我们刚看到书名时的第一反应：作家卡夫卡所创作的小说世界里的荒诞和冷漠。
它们的共同点是孤独。
十五岁少年卡夫卡以孤立无援的状态离开家门，投入到波涛汹涌的成人世界之中。
无处可去的斯芬克斯，把身影化为利剑，刺穿你的梦。——《海边的卡夫卡》歌词
02 中田是谁？
中田在幼年时遭受了“集体昏睡”事件，醒来之后就成了智力低下的怪老头，靠着社会救济存活。没有愠怒，不觉得孤独，没有过去，不忧虑将来，只是“悠然自得地细细品味轮番而来的朝朝暮暮”。
作为偶数章节虚幻故事的主人公，他是现实世界的卡夫卡在“异化世界”里的映射。通猫语，能让天空下蚂蟥。当卡夫卡经过“入口石”时陷入昏迷，就变成了“异化世界”里的中田，追随野猫的指引杀死了雕刻家父亲田村浩二。这是两个世界在卡夫卡身上的第一次融合。
也就是说，中田的存在是为了完成卡夫卡“杀父”的这个成长仪式的。然后，他偏离了自己的生活轨道，跨越“一座大桥”，带着“入口石”找到了甲村博物馆里的五十岁的佐伯。
这个时候，卡夫卡已经在现实和梦境中分别完成了和母亲及姐姐的交合。中田见到了佐伯，并且关闭“入口石”，至此，佐伯以死进入到森林尽头地带，中田则以死“恢复到正常的中田”。
用中田的话说，佐伯和他一样，都只有一半影子。
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在拼死拼活寻觅自己剩下那一半的过程中笨拙地送走人生的。——《海边的卡夫卡》里大岛的话。
03 佐伯是谁？
佐伯之所以是个非常关键的人物是因为她是唯一个同时存在于现实世界和“异化世界”的人。
在现实世界里，五十岁的她是甲村图书馆的负责人，温婉知性。十五岁的时候，少年恋人被误杀，导致她的人生从某种意义提前死亡，进入到“异化世界”封闭的“森林尽头地带”，以十五岁的身份等待着少年恋人卡夫卡的归来。
她以魂灵的形式吸引了现实中的卡夫卡，并最终又以五十岁的身份完成卡夫卡“和母亲交合”的另一个成长仪式，促使卡夫卡鼓起勇气进入到“森林尽头地带”。
在“尽头地带”这个封闭世界里，卡夫卡见到了十五岁的恋人，沉浸️于她的温柔，不想返回，“哪里都没有他可以返回的世界，生来至今，他从不记得被谁爱过被谁需求过，也不晓得除了自己能依靠什么人。”
这时候，五十岁的佐伯以母亲的身份来了，并以给卡夫卡喂血的方式取得了他的原谅，成功劝他回归现实世界。
我希求于你的事只有一项，希望你记住我。只要有你记住我，被其他所有人忘掉都无所谓。——佐伯的话
04 海边的卡夫卡
《海边的卡夫卡》无疑是一本关于少年成长的书。母亲的抛弃、父亲的诅咒，是深埋在卡夫卡心底的恶意。现实世界在他眼里是灰暗的，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他只是父亲报复母亲和姐姐的工具，是被母亲放弃的孩子。
他沉浸在深深的孤独中，默默锻炼身体，辍学离家出走，一个人奔赴陌生的远方，这是他对抗世界的方式，他发誓要成为“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
这一路上，有很多能够伤害他的力量，无论是来自现实环境还是内心世界，他被推着艰难地往前走。而与此同时，他又遇到了善解人意的“姐姐”、贴心的旅馆服务员、引发他思考的大岛、温暖他内心最隐秘角落的佐伯，这些人伸出了手，融化了他冰冻的心，鼓励他直面恐惧和愤怒，实现真正的顽强。
他被两股力量裹挟着冲往世界的尽头，又以自身的力量返回，返回之际，他已不是以前的自己。
“可是我还没有弄明白活着的意义。”
“看画，听风的声音。最好先睡一觉，一觉醒来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海边的卡夫卡》末尾
村上春树说得好：我们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tough），同时又得知世界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顽强地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