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前,总要给自己构建无数理由去探寻,一个哪怕、从不为己出的谜。
我总是固执地相信,在每一次日光落幕的时候,世界都会陷入一次转机,哪怕只是黑与白的交替。可莫名其妙的,心也时常会归入一个境地,白日未消弭的种种——流连的、膨胀的、单薄的、亦或是芜杂的念头,倏忽而至,就像是观看一部早知结果的电影前铺陈好的情绪,明知不够真诚,却仍毫不留情地刺入内心里。
此时的黑夜还未到来,伫立望着窗外,夕阳逐苍穹末,马路边上敲着生物钟的人们鱼贯而行,只为早早踏入家门。而我却始终哪儿也没去,假前虚构出的庞大计划早已被搁置一隅,笔从乏力的手中滑落,整个人霎时仿遭放逐,无所事事起来。
冬日渐去,空气回暖,偶有夜鸟掠过,卷起一阵短暂作响的风。如果此刻开始忽略一些事情,忽略夜饭升腾的雾气,忽略车辐碾压过塑料瓶,忽略孩童结伴回家清脆的笑闹声,忽略腹中不被轻易认可的饥饿,我是否该随着疲乏,拉帘入睡?时钟仍在运转,一动一响格外清晰,我顺应渐灰的天色,取下眼镜,深度的近视使然,眼前恐蒙了一层翳,世界模糊起来。
模糊的外界俨然是晕开的笔墨,一笔一划都不再准确,不愿放任自己眯起双目去捕捉眼前景,反倒愈发睁大。天空泛着诡异的调和色,和云搅作一团;眼界里的老房子被磨去了棱角,像被抽象派画家在画纸上胡作非为后,却莫名地吸引着看客;邻居院落里的小孩儿们似蠕虫一般碰撞在一起、又散开,他们貌似从不觉累,哪怕追逐了一天,也始终充满着活力。
而我,也竟在目力抽离的这一刻,不觉地挂上了一丝笑意......
思绪是被邻居夫妇的吵架声打断的。我戴上眼镜,身子往窗外探了探。小孩子们是真正的散了,大多惊恐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各回各家。看清这对夫妇后,我不由地叹了气,习以为常。可惜这短暂的乐趣,都要被扰乱,只当充耳不闻吧。
白天的最后一点日光将要逸去,哪怕它有些浑浊,混着这世界不曾淡去的烟火气,哪怕人终将受洗于清辉般的月色,我也是留恋的。我突然明白,这是我真实的感受,不是柔软的假象,反而像鱼刺一样刺着、又挠着喉咙。可,何尝不是快乐的呢?
所以人们爱唱着那样一首歌,夕阳无限好,虽然近黄昏。黄昏是将夜的共鸣,不复日光的激进,反而向着月色的朦胧,正如细致的纱巾,轻轻覆上脸。
“吃饭咯!”母亲的呼唤很悠长,刺激着我空空的肠胃。我转身,脚步急促走向房门,开门前,我转身又望了望窗外。
一轮月亮格外的清澈,单纯地挂在天空上,像是不曾经历过等待者漫长的失望,依旧泛着富于弹性的光泽,好好地安置在,那个远方。
其实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