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八十三):食君俸禄。
光绪二十六年的初夏,渤海海面之上列强军舰云集,三十二艘各国战舰兵临大沽口炮台,那个时代世界上最坚固的军事堡垒之一。1600余名俄军官兵已经悄悄潜入海河河口,200余名法军开赴军粮城,300余名日军已经占领塘沽火车站,900多名联军埋伏大沽炮台的西北侧后方,随时待命进行最后的冲击,前往炮台送最后通牒的是一位俄军中尉,而他要面对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清军老将罗荣光,在翻译的努力下,罗荣光对于“不愉快的事情会发生”只回复了四个字:“悉听尊便。”
而此时大沽口炮台的对面,是二十二艘各国巨舰令人恐惧的炮口,在俄军中尉离去之后,罗荣光下令备战,这位曾经跟随曾国藩征战南北的老将一直生活俭朴,“见有奢靡者,辄面斥之”,67岁的高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得知联军的军舰早已开进内河,也不由的浑身一冷。凌晨时分,大沽口炮台上空一声炮响划破寂静,炮声中清军当即还击,几乎同时双方的数百门大炮均开始猛烈射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光映红了清廷北方荒凉的海岸,泥土飞溅,硝烟升腾,一片火海。
驻守炮台的三千余清军战斗意志高昂,尽管平时受到的训练并不多,但是在这一时刻血性十足的士卒们仍是将内河和海面炸开了锅,在首轮的炮战中当即击伤联军2艘军舰,但是此时重建后的北洋水师选择避战,坐视大沽口炮台守军孤身迎战,最终自己四艘鱼雷艇被俘,旗舰“海容”号被扣留,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联军舰队对大沽口炮台群起而攻之,罗荣光指挥守军誓死一战,在不熟悉夜战的情况下,重创围攻南炮台的联军4艘军舰中的3艘,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战果。
黎明即将到来,炮战陷入僵持,联军的步兵却开始强攻,在清军猛烈的炮火下,联军被压制着艰难推进,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辩论 ,吵成一团几乎大打出手,最终是俄军挺身而出,率先进击,就在此时,一发炮弹击中了大沽口炮台后方的弹药库,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升起,声音之大,火光之烈,战场为之寂静,炮台西北阵地方圆十里被夷为平地,包括四品管带封得胜在内,这片阵地上的清兵死伤枕藉,爆炸声刚落,联军再次强攻,幸存的清兵拿起枪做最后的的抵抗,此时日军却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联军越过壕沟,冲向西北炮台的主阵地。西北炮台原有的700余名守军,如今仅剩200余人,而冲上阵地的联军不下900人,冲进炮台通道内的日军上校夫部却当即被一颗子弹击倒。
在最后时刻,数十位衣衫褴褛的清军士兵挤在废墟中的一个角落里围成一圈,一夜的鏖战,他们眼里布满了血丝,被硝烟熏黑的脸上扭曲着愤怒,在联军的机枪扫射下,他们端着枪举着刀,发出低沉的怒吼,在倒下之前的最后时刻,依旧在开着枪,一个日军刚想在炮台上升旗,随机中弹倒下,接着一个英军爬了上去,升起了英军的旗帜,光绪二十六年五时三十分,大沽口炮台北岸陷落。半个小时后,弹尽援绝的南岸炮台之上,罗荣光面向西北跪着磕了三个头:“荣光无能,辜负雨露。”其后这位67岁的主将选择自杀,大沽口炮台全部失守,这场持续六个小时的鏖战,联军伤亡两百余人,而三千余守军全部阵亡,至死都没有等来清廷的任何援军。